这样的季逾斯在灯光下看起来像是朵被凌虐践踏过,清高冷傲的白色山茶花。
“抱歉。”乌蕴紧紧盯着季逾斯头顶的心情,为验证他疼的真假故意试探开口,“我一会儿轻点,不会弄疼你了。”
季逾斯抿了抿唇,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谢谢,我也会努力忍着不出声的。”
“……”
乌蕴沉默地看着男人及他头顶浮现出的感动两个字。
如果真不是她原因的话,以季逾斯那个正直无私的性格,铁定会说是他的原因。
但他没有。
他只是很感动。
所以真的是她弄疼了他?
换个药给乌蕴换得怀疑自我,但她也没在意多久,换好药后就将这件事抛之脑后了。
收拾完换掉的纱布,乌蕴边摘下无菌手套,边叮嘱男人:“伤口不要碰水,避免剧烈的大动作。”
季逾斯很温顺地点头,视线毫不收敛地落在她身上。
乌蕴看他这样就知道他并没有听进心里:“希望季警官好好配合我们的工作,要听医生的话不该做的不能做,请谨遵医嘱。”
他答应的爽快,视线却没有一刻从乌蕴身上移开:“嗯,我会好好听医生的话。”
乌蕴将手套丢在黄色的医疗垃圾桶,心里有话想说,又有些犹豫,见季逾斯还没穿衣服乌蕴以为他忘了。
现在不换药再看他的身体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虽然她也确实如她刚刚对苏悯光所说什么没见过。
但乌蕴还是忍不住出声提醒他:“可以穿衣服了。”
“好。”
他嘴上这样回答,手上的动作却像是因伤口有些缓慢和困难。
乌蕴怕他伤口牵扯到再撕裂,连忙先他一步拿起他的上衣披在他身上。
幸好他穿的是白衬衫。
不过乌蕴对他身上有伤还穿白衬衫有些不解,以他的洁癖程度,只要看到一点血腥那件衣服都绝对不会再穿到他身上。
也幸好他钱多,经得起他这样败家。
季逾斯慢条斯理地一颗一颗扣扣子,动作时总会有意无意露出些春光。
乌蕴眨了眨眼,移开视线:“听说你被停职了?”
季逾斯寄扣子的动作顿住,眼底闪过一丝隐秘的吃味,面上不漏破绽地问她:“你听谁说的?”
其实他猜到了答案。
但他还是想问她。
他不在意答案,他只在意这个话题可以让她理他。
要继续问下去,顺着她的心,一点一点地把他们缺失的那些空隙填满。
乌蕴对苏悯光昨天晚上对她的所作所为记忆尤深,她这个人记恩也记仇。
以为季逾斯要算账,她毫不犹豫地供出罪魁祸首:“苏悯光。”
说话间季逾斯动作没有刻意放缓很快就扣完了扣子,缓慢抬眼瞧她,神色轻淡,看不出什么情绪:
“你们关系很好?”
乌蕴看到的心情变成了不悦,也不知是对她还是对苏悯光。
她微笑着回答:“普普通通,你们现在都是我的患者。”
普普通通?
患者?
季逾斯在心底漫不经心地反复嚼着这两个形容,一时没装住,忍不住地轻笑。
可他不满足只做普通的医患关系。
他只想做她世界最独特最唯一的存在,让她看到他,让她眼里只有他,让她允许他彻底地参与她的人生。
乌蕴没注意到季逾斯的神情,因为她想到了苏悯光在告诉她这个消息后,有些探究地将视线落在了她脸上。
她知道他想要从她脸上,看出她和平日好好小姐不一样的情绪。
但没有。
她始终表现很正常和平静。
庄瑶珠说有时候总觉得她和季逾斯有点像,她情绪内敛什么事都往心里藏,季逾斯清清冷冷真实情绪藏得严严实实。
乌蕴问苏悯光:“为什么?”
以季逾斯的能力不该被停职,而且他一向遵纪守礼怎么可能会被停职。
苏悯光语气厌恶:“因为队长不够听话,这个世界除了在光明之中盛开的鲜花,还有光鲜世界中绽放的腐烂之花。”
“昨天不止队长受伤,还有一个年轻的队员受伤,并且抢救无效死亡,今天早上他父母从医院闹到警局,队长就成了替罪羊。”
乌蕴微微抿唇:“可命令不是季逾斯下达的,王其领也不是他放出来的。”
闻言苏悯光笑了起来,用肯定的语气说出了本该是疑问的话语:“谁会在意,谁让他是队长,谁让那晚他活了下来,谁让他太过执拗。”
“小乌院长,你是个聪明人,我们都知道有时候真相并不重要。”
“不过你不用担心,说是停职其实只是让他担个骂再避个祸,队长能力很强,他不会被放弃。”
“还有。”
刚刚还话多个不行的苏悯光,突然一副难言启齿的扭捏样子。
乌蕴抬眼,有些疑惑。
他真病了?
苏悯光虽然不知道乌蕴在想什么,但从她怜悯的目光中明显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他咬牙破罐子破摔,正儿八经地冲乌蕴鞠了个躬:“对不起,昨天晚上我不该那样对你。”
乌蕴看破一切:“是季逾斯让你道歉的吧?”
“你怎么知道?”
因为她很了解他,只有他会在意有关她的所有事,哪怕是一件已经过去微不足道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