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雅脚步一顿,那两人以为云雅停步要走,转了身就要各自去忙碌,却听到云雅进屋的声响,两人狐疑地朝她看去,争相出声——“你还找她?”“她自己贱,活该被人打!”
云雅道:“她胳膊流血了。”
那位阿姨啧了一声,又叹了口气,才道:“我去找找创可贴,记得上回有人送来个药箱的,不知道放哪去了。”
那男子回头看了两眼,没再搭理她们,哼着调子走远了。
阿妙在里屋的水龙头前冲胳膊,许是猜到了那两人会跟云雅说什么,见到云雅进来也不躲避视线了,只是神色初还有些讶异,但是很快消失恢复如常。
气氛是有些尴尬,云雅不知道该说什么,还是阿妙先开口说的话:“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云雅忙答:“我叫云雅,云朵的云,文雅的雅。”
“很好听的名字。”阿妙道,“听你的口音不大像京安的,是哪里人啊?”
“烟海人,在京安读书。”
“烟海也是很好的地方,我都没去过呢,京安烟海,都还没有去过呢。”阿妙有些羡慕地说着,又道:“我希望我的瑞瑞长大了也去京安念书,念大学,念研究生,一直念下去,永远不回来。”
她的语气满是期冀神往,云雅想顺着她的话说可以的京安有很多很好的学校,但见她自顾自愣神像是在发呆,便没说什么,只是上前看了看她的胳膊,发现冲了好一会水的伤口还是出血不停,有些担忧地说道:“皮擦掉了好几块,血可能一时止不住。”
阿妙全不在意地动了动胳膊,说没事,说总会止住的。又问云雅:“在京安念书,学费贵吗?吃的贵吗?”
云雅想了一下,回答:“可以申请补助的。”
阿妙笑了,“大城市就是好啊!”
云雅原要接着说补助应该哪里的学校都有的,但见她那般高兴,只好跟着笑了笑。
阿姨找来了药箱,阿妙动作麻利地找了几个创可贴把不停流血的地方贴上了,又带着歉意对云雅说:“要你等了这么久都没吃上早饭,我现在就去做,很快的,吃面条行吗?”
云雅点了点头,说了声我去外面等就出了门。心里却在想阿妙为什么这么能撑呢,她有多大啊,看着没比自己大多少,那怎么碰上这样的事也能若无其事呢。又想到旁观看热闹的两人,她其实很早就知道,遇上这种事情,是很少有人插手去管的,被骂成小三的人,就得站在所有人的目光下接受原配的打,不会有人关心那是不是真的破坏了别人家庭的小三。
既然如此,那当年李施煦为什么会伸出手来帮助自己呢,在那个男朋友和同学都在场却都袖手不顾的情况下,为什么偏偏是他成了唯一一个护着自己的人……
云雅最讨厌回顾的过去里,这一段能排进前五,因为太难堪,在人声扰攘的街头,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另一个年纪长了自己一辈的女人扯着衣服头发骂小三……真是段太过难堪,难堪到每每想起都止不住要浑身颤抖的往事。
太不堪了!哪怕她从来就没有做过任何人的小三,她也不敢直面那段回忆,直面那个像下水道里的老鼠一样,在人群攒动的街头找不到容身位置的自己。
真是一想到整个人就要发抖。
“云雅!你起这么早啊。”
头顶传来声响,云雅好不容易稳住身体,抬头去看,是之前请她给同乡看论文的于慰。于慰打着哈欠站在阳台上,一眼瞧见了楼下空地上没头苍蝇似的转着圈的云雅,想起这段时间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些谣言,觉得她挺不容易的,平常多低调一人啊,还挺努力挺优秀又没架子又愿意帮助人,怎么突然就被传出来那些乱七八糟的传言的。
云雅冲他喊了“早”,说:“下来吃饭吗?阿妙姐在准备早饭了。”
“哎,就来。”说着又打了个哈欠才缩回脸,进屋去刷牙洗脸。
等收拾停当下来时,云雅已经在饭桌前帮着阿妙准备碗筷了,除了面条,阿妙还准备了凉拌菜和点心,说包子是最近看抖音现学的,牛肉粉丝馅儿,没做过这个,你们来尝尝,看我这做的味道怎么样。
于慰这人热心肠,当即拿了个就来咬,嘴里的包子还没咽下去呢,就夸张地叫好,连声说真香。
阿妙给他逗得哈哈笑,说好吃就行,多吃点,改天再给你们做。
于慰见阿妙走开,才对云雅说道:“上回请你看论文那事,对不住啊,我不知道他们俩论文写的是那出狗屎样。”
云雅说:“没事,我还想着话好像说重了,本来想请你跟他们打声招呼的。”
于慰说:“可别了,得亏我了解你这人,不然我还当你讽刺我呢!怪我没提前看一眼,我要是稍微看那么一眼吧,也不能叫他们拿那文章去你面前丢人……我还说那是坨狗屎呢,狗屁狗屎,好歹狗屎从来不骗人说自己不是狗屎……不说了,吃着饭呢,胃口都要说没了。”
云雅说:“不至于说成是狗屎,只是他们经验少,以后慢慢就会好的。”
于慰说:“你怎么还帮着他们说话呢?”
云雅一愣,便推断出那俩应该是没少在于慰跟前抱怨自己,有些不大好意思地说:“我那天好像话是说得有些重了。”
于慰道:“重什么啊,你也当着面说他们写的论文是坨屎了?”
“……那倒没有。”
“管他们呢云雅,他们态度就有问题,搞调研哪能那样呢是吧,跟你比我就算态度不怎么认真的了,可比起他们来,也算好太多了吧。”
“你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