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织和江瓷没怎么说过话,对于他这样孤僻没什么朋友的人来说,江瓷这个经常被老师表扬的名字是他最熟的了。
许织草草解决了午饭,他回了琴房从书包里拿出装着曲谱的文件夹,想仔细看看老师用铅笔圈画出的批注,里面忽然飘出两张不属于他的手稿。
许织捡起来。
看见纸张角落上写了淡淡的几个字母,是“江瓷”的。
他意识到这就是老师夸赞的那首原创曲。
许织识谱速度快,他看了几行,旋律在脑海中成型,他情不自禁地轻轻哼出了几个音节,又忽而被自己发出的声音打断了。
他愣了一下。
借着窗外投进来的光,他盘腿坐在木地板上,拿着铅笔在空白处画上了几个小音符。
他刷刷刷地写着,有时会停下来,闭上眼睛静静的坐一会儿。
屋外的走廊里传来一行人的脚步声。
“江瓷,你那个谱子再给我看一眼。”
许织猛地回神,他低头看着手上捏着的谱子,被他鬼迷心窍地画上了音符,他眼神闪烁,胡不择路地躲进琴房旁堆放谱架和桌凳的杂物室。
他的身形缩在谱架底下,屏着呼气听外面翻找东西的动静。
“谱子找不到了?”
“是许织拿了吧。”
许织捏着谱子的手一紧。
他认出了那些声音,其中一个男声的主人几天前将他堵在走廊用最肮脏的词汇辱骂他。
“你们别老针对许织。”
“他整天阴恻恻的样子。”
“你去翻翻许织的包呗,他上次就偷了我的……咦?没有?”
“算了没事。”
等外面彻底安静下来,许织又躲了一会儿才出去。
许织觉得自己有点过分关注江瓷了。
他开始留意江瓷的课表,关注她会喜欢的作曲家和乐手,会偷偷躲在门外,听江瓷期末汇报的演奏。
当然,江瓷的追求者不少,他的行为并不显得显眼。
只是一次许织路过教师办公室时,意外听见了江瓷和老教授的争吵。
“江瓷你在说什么?!你为什么要退学!还在这个节骨眼上?”
“圣地亚哥乐团刚给你发了演奏邀请,这不是你一直梦寐以求的机会的吗?”
“不行江瓷,不行。你知不知道你在音乐上的天赋有多少人羡慕!”
与教授的激愤相比,江瓷的情绪冷静地过分:“抱歉,我没有办法。”
江瓷要回国的事情很快就在班里传开。
许织突然理解了老教授的愤怒。
那样令人艳羡的天赋,他梦寐以求的天赋,拥有她的人却似乎毫不在意,毫不不珍惜。
在江瓷离开的那天,许织含着怒气冲向教室找她。
可是等他在琴房堵到江瓷,他的视线落在她背后的琴上,他突然又冷静下来。
他有什么资格质问她?
当时的他只能留下一句:“我讨厌你。”
但如今他用他所有的成绩向那个人证明她的选择是错误的。
可是那人听不到……
许织视线落在第一排的空位上。
他不习惯在公众面前发言,嗓音微微颤抖着。
“我想将这首曲子当面演奏给她听,让她看看如果她没有选择放弃,会有多少人喜欢她的音乐,可是很遗憾没有这个机会了。”
……
许织最后深深地鞠了一躬。
江瓷愣愣地看着献花的工作人员上台来,她动了动手,才发现自己的指尖是麻的。
演奏会结束。
台下的观众站起来,手里拿着签售材料挤向舞台。
经纪人冲上台来,拿着话筒维系秩序:“大家排队,不要挤,乐手稍作休息后会去签售场地跟大家见面。”
江瓷逆着人群走向出口,压低了帽檐。
她回家后一头扎进了琴房。
从资料包里翻出了手稿,她下笔流畅,在每一行音符的旋律下面,又标上了一行音符。
一个新版本的二重奏。
完成后江瓷再看时间时已经是凌晨两点,江瓷又看了一眼谱子,借着夜晚的不理性,一鼓作气拍照发给了许织。
她看着白圈加载完毕,叹了口气,自暴自弃地扔掉了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