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目组车多,空间大的也不在少数,把座位打下去能放得了可折叠病床,周君霓就没叫救护车,怕耽误时间。
队医也是女生,周君霓放心留她一个人守着易棠。
又去找了个工作人员来当司机,周君霓就让他们先出发,别等。
“上车,我开。”
周君霓摁了钥匙,打开后面那辆车驾驶座的车门,又示意沈度坐副驾。
“这种车你也会开?”沈度问。
“不是很会,所以你把安全带系好了。”周君霓吓唬他,定了导航之后起步还是很稳当。
车的开法都一样,不管是现在这辆繁重的商务车,还是她在燕南的芬尼尔,就是刚上手的时候会有点陌生,上路几分钟适应之后就好了。
沈度这么问,也是因为他平时不管坐什么车出门都有司机,他只需要开他喜欢的、愿意开的车。
沈度也没坐过商务车的副驾驶,都是他助理坐,他向来都是在后排舒舒服服的。
这是第一次,周君霓给他当司机,所以沈度觉得坐在哪里都一样,副驾驶虽然空间有限,但好就好在挨她近。
而且,不仅挨得近,周君霓还会跟他说话。
“明天的机票订好了,下午五点半起飞。”
“我的也订了?”沈度问。
“没有,你得走去上海。”周君霓说。
沈度轻笑道:“我走回去,也不是不行,但是耽误拍摄了怎么办?”
“不算耽误啊,你不是负责报销经费吗?大家拍完没有你的戏份之后就带薪休假。”
“所以我付费让他们带薪休假,他们还要祈祷我再走慢一点,让他们多休息两天。”
“那有什么办法呢?”周君霓边说,边看着后视镜倒车进停车位。
他们是去的最近的医院,规模不大,外墙的瓷砖也有些岁月的沧桑。
两个人找到急诊室的时候,易棠已经醒了。
她不是中暑,是低血糖。因为太阳晒,工作又忙,要到处走,还来了月经,身体受不住就晕倒了。
知道了结果,周君霓也还是不放心,说:“全身检查一下吧,不要晕倒的时候不小心磕到哪里了。”
医生照周君霓说的做,等她缴完费用就推着易棠去乘电梯上楼,检验要用的设备仪器都在楼上。
周君霓和沈度则是等下一班电梯。
两个人都带了口罩,医院里又没多少人,沈度不容易被人认出来,易棠也暂时没事,周君霓这才稍微安心了点。
无论怎样,事情都会慢慢解决的,周君霓在心里对自己说,发生一件她就会解决一件。
乘电梯上了四楼,周君霓跟沈度也没什么能做的,就站在窗边看风景。
因为身后的长椅已经有些生锈,又是在医院,两个人都不敢随意坐下,索性就站着。
窗外是他们来时的马路,路两边种了树,枝叶不算茂密,树下是一排排的小栋居民楼,沿街店铺都开了门,偶尔有顾客会走进去。
周君霓没主动开口,低头看手机,沈度也没打破沉默,就安静地看风吹树叶。
一个小时过去,比易棠先出来的是检查报告。
周君霓一字一句看完,确认她没事,彻底松了口气。
易棠还要打葡萄糖,被推进了四楼的单人病房里。
周君霓让队医和沈度都在病房外面等她,自己敲门走了进去。
病房不大,也没拉窗帘,阳光照进来,灰尘一粒粒飞舞,落到灰蓝色的地面。
“小周总,我……我没惹麻烦吧?”
这是易棠清醒了之后跟她说的第一句话,周君霓怔愣了会。
“没有。”
拿过边上的折叠椅子,周君霓把它打开。
椅子应该也有些年头了,打开的时候咯吱咯吱作响,周君霓把它摆在病床边,但不敢坐满,怕会塌。
“你感觉好点了吗?”周君霓问。
易棠点头,嘴唇却依然发白。
“我是来跟你道歉的,你不要担心,我不是来责怪你的。”周君霓又说。
她不知道为什么,易棠是因为工作繁忙晕倒的,醒来后第一句话却不是怪罪摄制组的工作安排得不妥当,而是问自己有没有添麻烦。
“啊?”易棠的大脑飞速运转,却想不出周君霓要跟她道歉的原因,“为什么要跟我道歉啊……”
“你是周氏传媒招聘的实习生,不是导演私人工作室的,所以我应该对你的晕倒负责。”周君霓解释说,“我也问过其他组的同事,你是导演专业的应届毕业生,实习内容不应该包括你现在做的端茶倒水跑腿,这些是有专门的场务负责的。”
“是我的管理层面上出了问题,导致你的实习工作与合同签订的情况严重不符,我应该向你道歉。”周君霓站起身,向易棠低头。
尽管周君霓没鞠躬,易棠也被吓得不轻,伸手就要阻止她的动作,却被周君霓握住了手放回被子上。
“你别着急,你还打着吊瓶。”周君霓又坐回椅子上,“作为补偿,我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去横店的剧组近距离学习,跟拍沈度的古装剧?”
易棠又懵了。
周君霓的惊喜真是完全分开的,一会让她惊,一会又让她喜。
周君霓则是以为易棠是在担心去了横店后,今天的情况还会重复出现,保证说:“有沈度在,不会有人再使唤你做合同之外、责任之外的事情。同样的,现在纪录片的拍摄组同事也不会因为这个为难你,我会去整顿他们的。你看,这样能接受吗?”
身居高位的小周总如此之体贴,易棠想起这一周以来的种种,眼泪落了下来。
重如山却贵如金的摄影设备,她要一个人收拾;提前准备好的水,不管是谁想喝都可以去拿,却要她从东跑到西挨个给在场的人发……可她在课堂上学的,是这些吗?她畅想的实习生活,是这样吗?
她以为三个月的实习结束,她会巩固她学过的各种镜头技巧,再补充一些没有掌握的方法。结果呢,开始一周就给她练成举重长跑选手了。
前两天,易棠好不容易劝好了自己,吃一堑长一智,利用这次的实习经验作为跳板,将来去应聘更好的工作岗位,问清楚职位要求,再决定是否入职。
可现在,周君霓亲自跟她道歉,还问她愿不愿意接受赔偿,甚至就连后续的同事关系都给她处理妥当了。
易棠哭得完全止不住,周君霓接连给她递了好几张纸巾,心情愈发复杂。
这到底是给人家实习生安排了什么工作?把人都累成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