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一个小县城,刘师兄开车,我们一路玩过去。】
过了一会儿,她又问。
【你在哪?】
【新加坡。】
【哦。】
对话到此结束,程寅盯着手机屏幕,特别最后两句,忽然有些奇怪。
这情形,似曾相识。
“咳咳!”刘禹琏介绍完了,等程寅指示,却发现老板在这个时候走神。
对面还坐着一行新加坡官员,刘禹琏不得不小心喊了一声“程总”。
程寅回过神,不动声色抬头,微笑着吐出一串流利地道的英音。
一个小时后,与新加坡的合作项目正式签署。
远在南城的殷赟得知消息,特意追问谈判过程,刘禹琏将程寅的那段话转述过去。
其实也就两句话——
你们既知我是程家人,也该知道我出行都不住久诚。如果我个人的选择不能作为参考,这是过去两年,程家人在万朝的住店数据。
一沓A4纸中,程景骁去年在万朝席开二百桌的订婚宴作了加大加粗处理,异常显眼。
殷赟听了拍案叫绝。
吴玉燕利用程寅是程家人的身份,拿到与新加坡合作的入场券,而程寅也是利用这一点,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此时的程寅正在赶去机场的路上,这才想起万朵的那条微信。
电话拨过去,是庞郁接的。
大概怕误会,她上来先自报家门,说万朵正在洗澡,有什么事她可以帮忙传达。
电话里隐约传来哗哗的水声,看来万朵没什么事。得知他们明天就出发,简单问了几句细节,就挂了电话。
两天后,程寅从伦敦回国。欧洲的事情进展顺利,他得了两天空闲,本来该回北城去见老爷子,却在让刘禹琏订票的时候,临时改了主意。
十一当天,南城天气晴好,街头巷尾到处都插着国旗,一派过节的气氛。
龙域华庭里很热闹,准备出游的,等车的,搬家的,商量好似的聚在楼下。
黑色奔驰车停在花坛边。
司机从后备箱拿出行礼箱,程寅接过来,顺便给司机也放了假。
万朵不在,看她的朋友圈应该快到东北了。他自己也没什么出行打算,计划在家补个两天两夜觉。
司机受宠若惊,再三感谢,程寅点头,转身上楼。
电梯停在21层,他家那层。
他抬手,没等按下按钮,电梯自动下行,到了一楼,开门,走出一个年轻小伙,二十出头,个子不高。
看见程寅,小伙子多瞧了他两眼,然从他身边绕过,快步跑了出去。
程寅觉得怪异,又朝那人背影多看了一眼,才拉着行礼箱,皱着眉头进了电梯。
二十一层很快到达。
电梯门开,程寅跨出电梯,当看见自家四敞大开的房门时,才知道那种怪异感从何而来。
第一反应是,家里遭贼了。
又不像。
门口地上,整齐摆着四个蓝白条塑料编织袋,旁边还堆着一些磨损严重的刀枪棍棒。
房间里有人在说话。
程寅循着声音,往客厅走了几步。
沙发上的人侧身背对着他,坐姿有些怪异。再往下看,她穿着宽松短裤,一腿弯曲,一腿伸得笔直,左膝盖上贴着白色膏药。
手机在茶几上开着外放,庞郁的声音:“你一个人在家行不行啊?”
“有什么不行的,”万朵双手捧着泡面,挑了一叉子面条不以为意道:“又不是第一次,你就尽情玩吧,把我那份儿一起玩出来。”
她说着屈身去够茶几中间的水,够了两次没够到,反把水瓶推得更远。
不和那瓶水较劲,她抬头看向窗外,微微叹了口气。
天上白云朵朵,连云朵都能这么自由,她万朵却只能被困在家里。
本来这个时候应该在卡拉奇和爸妈在一起吃好吃的,现在只能孤苦伶仃在家吃泡面。
不由自主,又叹息一声。
“你收到我送你的礼物了吗?”庞郁问。
万朵想到那几块蕾丝布料就一阵无语,“你送我那个干什么?”
“程总一定喜欢。”
“……”
“你想想,你肤白貌美大长腿,穿上黑色蕾丝性感睡衣,再唱上一句‘紧相偎,慢厮连,日下胭脂雨上鲜’……保证程总见到你以后魂都没了,哪儿还舍不得回北城啊!”
庞郁说着,一阵不正经浮浪大笑。
万朵真是被她脑袋里这些乱七八糟的黄色打败,严肃打断:“他不喜欢昆曲。”
“那就换成别的,蓝调小曲重金属,民俗流行小摇滚,有啥能难住咱昆曲武旦,就算翻跟头都不在话下……”
万朵实在听不下去,打断说:“彭师兄他们还在帮我搬东西呢,先挂了。”
还没摁断通话,背后忽然凉嗖嗖的,万朵下意识回头,然后愣住。
身后,高大的男人站姿随意,神情疏淡,一双黑眸安静地看着她,不辨情绪。
大门没关,穿堂风带来清淡的木质调香气。
万朵捧着泡面盒子,像是被冻住,大脑一片茫然。
宽敞的客厅空气沉寂,只有手机外放还在继续,庞郁的声音依然轻浮浪荡:“别害羞嘛,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啊,往前走,莫回头……”
阳光明媚的照射进来,万朵清晰地看到程寅俊脸上冷漠地飘过一行字——嗯,胆子确实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