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万朵被晒到脸上的阳光晃醒。
从床上看出去,蓝天湛湛,白云幽幽,是个晴朗的日子。
醒神的功夫,发现她睡在卧室里,和前晚一样的床,一样的被子。
唯一不同的是衣服。
帽衫、牛仔,不是那套深蓝贡缎睡衣。
她掀开被子准备下床,轻盈的羽绒被下,还有一张深褐绒毯。
昨晚的记忆涌上来,她明明记得,是在客厅沙发上睡着的啊?
中途还醒来几次,悄悄进来给程寅的杯子续了温水。
这是……
怎么睡到床上来的?
万朵挠了挠脑袋,下床,开门出去。
晨光洒满整个房子。
程寅站在厨房,单手按在半开的白色冰箱门上,听到声音,朝她望过来。他穿戴整齐,依然黑衣黑裤,但看衬衫的领型和纽扣,是换了新的。
“醒了?”瞧见她,他淡淡打招呼。嗓音有些哑,咳了两声。
万朵趿拉着拖鞋,走到厨房,仔细观察他脸色。
狭长的眼睛里有红色血丝,还有一点点笑意。
“你好点儿了吗?”她问。
他点头,从冰箱里找出一瓶矿泉水,拧开,喝了一口。
“多亏了你的药,和温水。”嗓音还是哑,似乎再咳也无用。
万朵忽略他话里的轻松,目光落到他手里的冰水。
“昨晚我在网上查了,发烧一定要多喝温开水,”她不满地看着那瓶水,着重强调后?句,“冷水和饮料都不好。”
认真的样子,很可爱。
程寅差点笑出来。
“快去洗漱,早餐马上送来了。”
万朵看向他,点点头,又看向他手里的冰水。程寅无奈,把水放到岛台上。
万朵这才走向卫生间。
卫生间里雾气未散,浴室的玻璃上还挂着水珠,沐浴香气扑鼻,他早上应该洗过澡了。
万朵昨晚没洗澡,一套衣服也连穿了三天。
浑身难受。
怏怏走到镜子面前,抬头,吓了一跳。
头发好像鸡窝。
右脸上还有一道被枕头压出来的印子。
万朵双手捂住脸,唔~~
没脸见人了。
刷完牙,那道印子还没消。门外,外卖员送来了外卖,能听见程寅和快递员道谢后关了门,以及压抑的咳嗽声。
万朵从卫生间出来,没敢去厨房,先是回卧室,把被子都整理干净,又把自己的书包装好。
床头柜上,还放着药盒、体温计,和他的腕表。
体温计的指数还显示39.8,他应该就量了那一次,后来没再量过。
她拿着体温计出去。程寅已经把小笼包和虾饺都放到了盘子里,坐在餐桌旁等她。见她过来,把筷子放到她的碗边。
万朵坐到他对面,把体温计递过去:“你再量一次吧。”
他接过体温计放到一边,“一会儿量,先吃饭。”
万朵看了看被搁置的体温计,没说什么。心里一直有个问题,好几次看他,又不知道怎么问。
就这么,若无其事地吃完了早餐。
程寅上午的飞机,差不多要出发了。万朵也要回学校。
两个人,一个去书房,一个去卧室。
三分钟后,两人同时从各自房间出来,隔着客厅夸张的水晶吊灯,四目相对。
气氛一霎沉默。
“量过了,不发烧。”他说。
万朵却不太放心,攥紧了手里的药盒,走过去,递给他,“带着吧?万一……当然,最好是用不上。”
程寅笑笑,接过来,放进大衣口袋。
万朵又把他放到床头柜上的腕表递过去。
他接过,没带,反而看向她的手腕。
知道他在看什么,万朵撸起左手衣袖,亮给他看。
宽版卫衣袖子偏长,天气又冷,所以这两天,她几乎都是把手缩进衣袖里,就算是洗手吃饭也没怎么露出过手腕。
“一直带着呢,”气氛似乎有些沉重,她故意用了玩笑语气,“别想让我赔你。”
他垂眸,看向那一截皓白如玉的手腕。
“戴烦了么?”他问。
万朵一怔,他这是要收回去了吗?
怔忪着不知怎么回答时,左手腕上一凉。
低头一看,他把自己的腕表也戴到了她手腕上。
男人手指修长而灵活,温热的指腹在手腕间轻点,不一会儿就戴好了。
他轻轻抬着她手腕,调整了一下两只表盘角度,欣赏着。
白皙纤腕上,两只腕表,一只黑色表带蓝色星空表盘,一只孔雀蓝表带白色表盘。
“戴两只也挺漂亮。”
”……”万朵立刻否决:“不要。”
他莞尔,翻转她的手背,卸掉那只蓝色星空腕表,放在手里调整了下方向,径直戴回了自己左腕。
动作娴熟,姿态慵懒,男人漫不经心戴腕表的样子矜贵优雅,魅力十足,看得万朵心湖波动,涟漪不止。
而他的目光一直留在她脸上,戴完表,顿了一下,淡声说:“下次见面,再换一只给你玩。”
“……”她脸色一红,转身往门口走,“我才不玩。”
万朵嘴上这么说,可从南城到北城的火车上,这只新腕表,被她玩了一路——在网上搜索这只表的来历故事,又一一测试了计时、测速和天文等功能用法。
不过这是后话,此时当着程寅的面,她可是老老实实,规规矩矩。
本来程寅要先送万朵回学校,但时间来不及,反正万朵闲着没事,又不赶时间,干脆送程寅去机场。
两人一起下楼,到了单元门口,司机过来接过行李箱,万朵发现车窗边还倚着一个男人,长得清瘦端正,斯文有礼。
看到二人一起出来,男人站直身体,笑得别有深意。
万朵不明所以,抬眼去看程寅。程寅只是淡淡瞥那人一眼,就拉开车门,让万朵上车。
等万朵坐好,程寅关上车门,长腿一迈绕去左座,那男人则坐上了副驾。
关上车门,程寅直接和副驾上的人说起了工作,听到他们谈话,万朵才知道程寅后来一直在书房工作,没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