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朵则捏紧了手机。
其实预料到他这样的人,不会和她们这样的普通学生吃饭,但心情不知怎的,怏怏得像天阴微雨,吸了一口潮气入肺。
她低下头,沉默着。
就在这时,眼前出现一只大手,掌心向上,指节修长。
她顺着大手向上看去,讶异抬头。光从他身后照下来,被高大的身型挡住,将他面容笼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手机给我。”程寅说。
“嗯?”万朵怔忡。
程寅补充:“我把号码留给你。”
“……”
他不是不肯吗?
万朵站着发愣,庞郁一看就知道好舍友此刻脑袋宕机,机灵地摸过万朵手机,放到万朵面前解锁,又狗腿地双手递过去。
程寅接过来,调出通讯录,存入自己号码。
众目之下,他这么做一是澄清,告诉大家他和万朵以前没关系;二是警告,给了万朵联系方式,代表着她随时可以找他。那些想找她麻烦的人,自会掂量掂量。
万朵明白,反而更为他刚刚的拒绝而失落。
他把手机递还回来,万朵抬手接过,指尖不小心碰上他的。
温热的触感,万朵迅速收回手,面上自然,一双耳朵却粉嫩起来。
程寅发现了,忍不住多瞧了几眼。
小姑娘生得漂亮,又乖巧温柔,虽然呆头呆脑,但比起樊晶可是强上太多。
他瞥向程景骁,心想这蠢侄子跟他老子一样,是个眼瞎的。
程景骁不知道程寅所想,还以为是在用眼神警告他,刚想说点什么,程寅已经收回视线,复又看向万朵。
两个人一个高大英俊,一个温柔甜美,要是他们真的在一起……程景骁看着眼前的俊男美女,心里泛起一股酸水。
“专心上课,有事随时找我。”程寅对万朵说。
万朵轻点头。
他离她很,能闻见他身上轻淡的木质调香气。像是有致幻作用,心跳就在这种香气里失了衡。
她匆忙低下头,怕被人发现。直到沉缓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才扭头去寻。
逆光的背影被夕阳镶了一道金边。
那?瞬,胸腔里有一声轻微的细响,有什么东西破土而生。
人群三三两两散去,万朵靠在墙边,仿佛经历了一场自北而南的穿堂风,突然起,突然休。
庞郁去捡地上的水壶,樊晶走在前面,程景骁故意落后几步,折回来问万朵:“你怎么认识程寅的?”
万朵看了看走廊那头的樊晶,毫不客气反问:“你有什么资格问我?”
这还是程景骁第一次被万朵怼,愣了一下:“我是为你好。”
万朵扭脸:“不必。”
程景骁沉默了一会儿,换了个温和语气:“离他远点儿,别被卖了都不知道。”
万朵:“还是请你离我远点儿吧。”
庞郁在程景骁身后给她偷偷竖大拇指。
程景骁回到车上,依然想着万朵。无疑,万朵非常漂亮,这也是能让他一追两年的原因。可这小姑娘太保守,一不让亲二不让摸,他试过很多次都不行,很无趣。
难道程寅也看上万朵的脸?
又不像。
“你最近别再打万朵的主意。”程景骁发动车子,对樊晶说。
别人不知,但他知道。有关万朵是小三那些流言蜚语,其实都是他这个未婚妻放出去的。
“怎么,心疼了?”樊晶反问。
程景骁打方向盘,懒得搭理她。
“你刚刚和她说了什么?”樊晶又问。
“你想整万朵,总得知己知彼。”
“你不是挺了解她的么?”樊晶心里不是滋味。
当初两家订下联姻,他还跑去追万朵,弄得圈里人皆知,明摆着给她难看。
程景骁看着未婚妻的冷脸,与万朵笑意盈盈的脸截然不同。
他心中烦躁,猛地掰了把方向盘,车子一头扎进树影里,不等樊晶反应,解开安全带就压了过去。在万朵那里得不到的,可以在樊晶这里无限掠夺。
…
晚上回到宿舍,万朵随便吃了点庞郁买来的炒饭,就拖着石膏脚收拾东西,把程景骁送她的礼物全部打包,扔的扔,送的送,卖的卖。
整整一大箱子。
要不是去年宿舍遭贼丢了一部分,恐怕一个箱子都装不下。
对面的庞郁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咯吱咯吱啃薯片,像个小老鼠一样,还是只兴奋的小老鼠。
她最近减肥,开了薯片就代表狂欢。
“有事随时找我,”她故意压低嗓音,模仿程寅的样子,“这不明摆着告诉所有人,万朵同学有我罩着,看你们谁敢欺负她!”
另外两个舍友也很兴奋。
“你们最后看见张心的表情了吗?老精彩了!不上妆都能去演丑角。”
“还有我表姐走的时候,那脸长的,我还第一次见,太爽了。”
庞郁边说边模仿,引得舍友们又是一阵笑。
等笑闹够了,庞郁才转向万朵,正重其事说:“你可得把号码存好了,姐妹以后能不能扬眉吐气,可就靠你了。”
“就是,再有谁敢欺负咱们,唯们就找……对了,万朵,那人到底是谁啊?”
此言一出,三人齐齐看向万朵。
万朵:“……嗯?”
庞郁:“你怎么认识程景骁他二叔的?”
万朵不想说太多,可架不住仨人言行逼供,最后只得把在医院偶遇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末了保证:“我真是今天刚刚认识的,也就知道这么多,要不你去问问你表姐和表姐夫,他们肯定知道。”
庞郁撇了撇嘴,终于不再追着这个问题问,斜眼瞧了瞧万朵扔的这些名牌包包首饰,有些被同学捡去了,有些直接丢进垃圾桶。
她从小在珠宝堆上玩,这些东西根本不入眼,还没薯片的吸引力大。一边嗤鼻,一边又摸了片薯片出来,刚要吃,忽然定住。
她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万朵书桌上的手串:“那个不会就是你说的,程寅的那个手串吧?”
万朵点点头:“怎么啦?”
庞郁看珠宝还凑合,看手串拿不准,她立刻穿上拖鞋,跑到阳台洗干净手,才拿起手串,在灯光下仔细端看。
“怎么了?”其余人见庞郁神色严肃,还拿起来仔细闻了闻,也都凑了过来。
庞郁:“这是沉香。”
三人:“……?”
不懂。
庞郁把手串小心放桌上,拍了张照片给她堂哥发了过去。庞郁堂哥玩沉香,好多人找他看沉香买沉香,在圈里非常出名。
不到三分钟,庞郁堂哥的视频就打了过来。庞郁说了手串主人,然后按照堂哥的指示,又看又闻又摸,最终确定,这是沉香中的极品——椅楠。
“那要多少钱?”庞郁问。
“不好说,多少钱都有可能,”堂哥肯定说,“但决对比你家送出去的镇店之宝贵。”
就这串木头?
庞郁半信半疑,其余几个根本不信。
堂哥在视频里见她们不信,随手甩了张照片过来,是在十几年前佳士得拍出的一个相似手串。样子差不多,只是珠子没有万朵手里的这个颗数多。
看到那个拍卖价格,四个人齐齐倒吸一口气,震惊得无以复加,庞郁拿着手机的手都在抖。
照片上,赫然标着佳士得的拍卖成交价——
两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