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寅晚上飞机回北城,回到酒店后本想洗澡,想到医生叮嘱不让沾水又放弃。
自从医院回来,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他忽略那种不适,打开行礼箱收拾行礼。换衬衫时,才终找到“不对劲”的根源——
手串不见了。
站在衣柜前回忆了一会儿,似乎是在和薛赟打电话时,被医生交给了万朵。后来去缴费,又连接两个电话,也给忘了。
戏曲学院在去机场的路上,他有半个小时时间富裕。
车开不进校园,新来的助理刘禹琏直奔女生宿舍,一刻钟后打回来电话,万朵不在宿舍,在博闻楼的练功房。
程寅坐在车里,转头朝外一看,挨着校门的一栋五层红楼就是博闻楼。
他开门下车,几步走到博闻楼门口,和保安登记时说自己找万朵。
这话被路过的一个女老师听见。
“你是万朵的……”
程寅正在思索,女老师又说:“哥哥吧?”
程寅未置可否,要从吴玉燕那边论,喊他一声哥也不为过。
女老师姓方,是万朵的身段课老师。人很热心,主动说带程寅进去,顺便开起家长会:小姑娘底子好,有天赋,就是这个戏曲声乐课……
长长的走廊里,程寅一边听着,一边从门上的窗户看过去,每间练功房都有人在练习。
“万朵是个好苗子,你们当家长的一定得多督促,多练成。”方老师说着,在一扇淡黄色老旧木门前停住。
透过门上的窄格玻璃,程寅看见里面有十几个学生,各自聚成一小堆,或坐或站。
几乎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椅子上的万朵,杏眸粉唇,眼神清亮,温柔又有朝气。
有人和她玩闹,砸翻了她脚边的粉色水壶,她吓了一跳,下一秒又笑了起来。
笑容明艳,和她的名字一样,如花开万朵。
只可惜,是吴玉燕的人。
见过太多的蓄谋接近,就算这个姑娘脚崴是真,也不能排除没有别的企图。
在他去老宅的时候刚好出现,又在医院撞到他身上,如果手串没被她拿走,还可以免强说服自己是巧合,现在来看,不可能。
旁边的方老师不知道程寅所想,叹了口气,“这是我教过的最懒的一届。”
说着摇了摇头,推开门。
练功房里,庞郁看见程寅,心想万朵这小妞哪搞来这么多又帅又酷的哥哥,就凭这身穿着和气质,决非等闲之辈啊。
庞郁扶住万朵,方老师进去,看方老师这脸色,准是又要训人了。
万朵扶墙站好,庞郁本想磨蹭一会儿,看见男人冷漠且没有半点善意的眼神后,默默转身。
宁愿挨方老师骂。
“我的手串,是在你这吧?”程寅开门见山。
万朵皱了皱眉,这种语气让人很不舒服,好像是她故意拿走不还似的。
但还是好脾气说:“在我宿舍。”
“麻烦还我。”
练功房内,方老师在训人,万朵隔着玻璃往里面扫了一眼,点点头说:“好。”
她默默扶着墙往前跳了两步,见旁边人没跟上,回头问:“你是和我一起回宿舍,还是在这儿等我?”
“你宿舍多远?”
“南门,大概五百米,不远。”
程寅了解她单腿蹦的时速,蹙眉:“能让人送过来吗?”
万朵摇头,朝练功房里一指:“我舍友都在这儿呢。”
方老师骂人可狠了,谁敢这时候偷溜出来?说起来,她这也是躲过一劫。
程寅裤袋里手机振动。
助理刘禹琏打电话来,提醒他时间来不及了,他淡淡说句知道了。
接电话时,他看向她的石膏脚,上面似乎画了一朵花、一大片草,彩虹和太阳。刚才她出来时就看见了,还真是幼稚。
放下电话,再看向万朵。
万朵被他看得十分不自在,身体贴着墙,指甲无意扣了两下掉漆的墙皮。
“我赶时间,先不取了,手串就麻烦你代为保管。”
说是麻烦,语气可一点不客气,万朵皱眉,但还是点头答应了。
“电话多少?”
万朵报了个号码,程寅记下。
“要不你给我留个联系方式,”万朵好心建议:“我给你寄过去?”
“不必,过段时间会有人找你来取。”
“哦。”
方老师训完人,正巧此时出来,看见一个严肃,一个发蔫,还以为是哥哥在教训妹妹,刚刚的家长谈话生了效。
见万朵耷拉脑袋,又有点心软,怕自己告状狠了。
“万朵平时还是挺乖的。”方老师的意思是吓唬吓唬得了,别把小姑娘弄哭了。
万朵知道方老师认错人,刚要解释他不是我哥,就听见程寅淡声说“让您费心了。”
方老师笑笑,越过二人走了。
万朵惊奇地看着程寅。
程寅目光回转,见万朵望过来的一双大眼睛清丽灵动,心想如果钓术有段位,这姑娘绝对顶级。
他最后看了万朵一眼,迈步离开。来去匆匆,没一句多余。
窗外夕阳正斜,透过门窗,在走廊里投下一道长长影子。
万朵依然贴墙站着,撇了撇嘴,朝那道影子。
对面练功房的门打开,走出一班学生,万朵一看最前面的两个女生,扭头要走。
却走不快,动作还有点滑稽。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张心你说,这不就是现世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