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姝大概翻过,心头有数,在最后头这几页方才细细看起来。
她一边看,一边让人拿了笔墨,写写记记,一边对王娘子道:“这些果子都不好久放的,各捡一篮子好的送来自己人吃,其余的都放到铺子里头卖了罢!多少人愿意买呢!”
“啊?”鸢尾睁大眼睛,“那咱们府里——相公刚才为镂鸡子的事生气呢。”
“也没见其他姑娘还给府里交东西的。”忍冬道。
王姝一笑:“你学学忍冬。”
鸢尾瞪了忍冬一眼,哼。
“这些活物,茶叶,除咱们一年吃用的,余下的,也都卖了。布匹绢纱之类一样也不必留,我库里存的都用不完呢。”
王姝放下笔,将写好的单子递出去,鸢尾忙接了给王娘子。
“单子上的,是我今儿就要的,让王川立刻跑一趟,去船上取了来罢。”
王娘子忙躬身接了:“这便去,他正在二门外侯着,就等小娘子吩咐的!”
“鸢尾送一送娘子,将咱们的镂鸡子并灶上吃的送些,都是些节中之物,玩意儿,节下不好让人空手走的。”
“多谢小娘子!”
文竹又领着婆子送了几匹缎子并一包银子,她笑道:“知道你们家不缺这点子东西,小娘子心善,见你在这等了半日,不好白辛苦的!”
王娘子连连道谢:“小娘子太好了些!都是应当的,难为姑娘还能替我们考虑,真是让人不知怎么才好了!”
文竹笑:“尽心替小娘子办事便是了!”
“哎!那是自然!”
“碧桃,研磨。”王姝道。
“哎!”碧桃忙走到书案旁,捏起一个葵瓣绿色釉扁肚细口的水盂,向一方砚里注了些水。
忍冬推着小娘子过去。
含笑忙走到书案后头,笑道:“小娘子写什么?要用什么纸呢?”
王姝笑了。
“拿一张硬黄纸,二尺见方的。”
“哎!”含笑忙不迭走到放纸的柜子。
待纸铺好,墨也研好,王姝提笔,神色宁静,眉目风轻云淡。
几人屏息。
只见她极为随意,笔走龙游,轻轻写就,一个狰狞的“寿”字跃然纸上。
几人心头一跳。
王姝丢下笔:“好了,拿去裱起来罢。”
鸢尾眉头纠结:“这是——”
王姝笑道:“寿礼。”
“啊?”鸢尾张大嘴巴,“这便好了?”
“嗯。”
“小娘子这字写得当真好!奴婢看比那六安堂的匾还要强些呢!”忍冬仔细端详着那字。
含笑忍不住冷笑:“你连字也不识,就看得出写得好坏了?”
忍冬嗫嚅:“奴婢就是觉着小娘子写得好!”
鸢尾也看着,道:“小娘子的字与以前很不一样呢!这字看着好生凶猛!”
王姝点了点忍冬额头:“六安堂那匾乃曾太爷所写,那可是状元的字,我还差的远呢!”
上辈子,她夜夜枯坐,看着灯花瘦尽,一宵又一宵。字便是那时候练出来的。
“扶我去睡会儿罢,待会儿东西送来了且要忙一阵子呢。”王姝打了个哈欠。
“是。”
下午,王川将小娘子要的东西,用三辆太平车运来了。
一时间抱春阁忙忙碌碌,喧哗热闹。
“小娘子,这一箱子是我爹亲自带来的,说是什么宝物。”文竹指着四个婆子小心翼翼放下的黄花梨木箱。
“打开。”
“是。”
王姝让人将自己推到跟前。
箱子打开,她瞧着那样东西,笑了。
裴雪寅此人,无欲无求,冷漠不近人情。若要跟他交易,一般的凡物自然不能。
可她偏偏想起一件上辈子的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