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鄙夷、耻笑、指指点点的目光,凌迟一般落在她身上,她难堪得如同过街老鼠,却疯了一般大笑。
爹爹命人搬来家法,三十大板下去,她昏迷了月余,一双腿再也没了知觉。
后来抱春阁走水,她更是险些死在大火之中。
可她的命就是那般硬,熏坏了嗓子,手烧得丑陋不堪,却还是没死。
这辈子么——
她转了一下轮椅,王道之抡圆了的一巴掌下去,扇了个空,整个人栽在桌上,“砰”一声,金银玉盏“哗啦啦”碎了一地,满屋子人尖叫。
“老爷!”萧穗儿扑上去,“你没事吧?”
王道之胸口起伏:“王姝!”
文竹将小娘子推得远了些。
王姝懒洋洋道:“想必沉香院的规矩便是大娘子更衣,婆子们随意闯进去找人了?亦或者找爹爹?爹爹衣裳没穿好便被婆子拉出去见客?当真是好规矩呀!”
一时间,满厅寂静,丫鬟婆子想笑又不敢。
刘大娘低下头,神色慌张,嚎哭声消失。
王姝继续道:“可我抱春阁没有这样的规矩。我便掌嘴了,二十巴掌我还嫌轻了呢。”
王道之神色难辨,压着怒火,任丫鬟们整理衣袍,闻言,沉声问:“当真?”
萧穗儿起身,走到王姝面前,笑着道:“是这婆子不懂规矩,冲撞了大姑娘,大姑娘罚的极是。不光大姑娘要罚,我也要罚的,我不知咱们家的奴婢竟这样放肆了,都是我平日里太慈了些,他们才这样无法无天。我给大姑娘赔不是,大姑娘别放在心上。”
她道:“拉下去,打三十板子。都好好长长记性,可敢再对大姑娘不敬了?!”
众人表面敛息屏目,心中犯了嘀咕。
这大姑娘今儿怎么了?以往只会大吵大闹,拱两句火便往坑里跳,今儿竟让刘娘子吃了哑巴亏。
王道之不耐道:“行了,平日里打骂奴才便罢了,今日静国公府之事你若说不出道理来,仔细你的皮!”
王姝笑了一声:“不就是问我跟世子爷说了什么?我没说不说呀!”
几人紧紧盯着她。
王姝含笑道:“我跟他说,从此以后,再见不识,如陌生人。”
“就这些?”萧穗儿道。
“不可能!你撒谎!”王媃两只手抹眼泪。
“真的,就这些。哦对,还有一句——”
王姝笑了两声:“我还说,恭喜他,妹夫。”
“不可能!单是这些,世子怎会——爹爹,大姐儿撒谎!”
王姝举手:“我以我王家祖坟起誓,若是撒谎,我王家万劫不复,断子绝孙!”
“你!”王道之气倒。
“你们问一声世子爷不就知道我是否说谎?”王姝平静道,“婚约一事,本该找裴家问清楚,找我又有什么用处呢?总不能是柿子挑软的捏,欺负我母亲早逝,无人庇护吧?”
一时间,众人面色颇不自在,不敢看她。
王道之皱了皱眉:“当真与你无关?”
“天地可鉴。”
王媃哭着看向她娘,萧穗儿摇摇头,温和道:“本也只是问一问大姐儿,若与大姐儿无关不是更好?”
她拍拍王道之的手:“老爷,大姐儿腿有疾,心情不好,语气难免冲撞,是我不好,没弄清缘由,冒犯了大姐儿。此事确实该向静国公府问清楚,大姐儿腿伤未好,需要修养,咱们别打搅她。”
她看了不急不躁的王姝一眼。
“你是她娘!问她话算什么冒犯!她无法无天惯了,待我问清裴家,再收拾她!”
王姝非但没有像以往那样生气,反而笑道:“那得快些去了,若是晚了,贵妃娘娘都给世子爷定下人家了。”
王道之脚下一个踉跄,脸色涨红。
萧穗儿脸上笑意终于消失了。
王媃更是拉着他们急急忙忙走了。
二房自然也跟着去了。
王姝平静地看着他们离开。
一个刚梳头的小丫头却还站在那儿,犹犹豫豫,四处张望,鬼鬼祟祟的。
瞧着眼生。
文竹提醒她:“是四姐儿院里的,唤作娟儿的。”
他们大房庶出的姑娘有两个,排行三姐儿、四姐儿。
文竹问:“何事?”
娟儿看了一眼外头,急匆匆丢下一句:“小娘子让奴婢告诉大姑娘,大姑娘的丫鬟被大娘子扣下了,正在沉香院审呢。”
说完就跑了,一副唯恐被人抓住的慌张模样。
王姝揉了揉太阳穴。
上辈子她挨了家法,身边的丫鬟又能好到哪里去?
等她醒来时,几个人伤的伤,后来碧桃也被安了个罪名卖了。
最后一面,她想起来,鼻子发酸。
那个傻丫头。
“文竹,叫上外门和厨房上的婆子,去沉香院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