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珠像是不知疼痛般,竟还在对着谷纾笑。
她抬起手,抓住谷纾拿匕首的手,用力朝自己肩上一推,素色的衣裳上瞬间沾满了血,她的脸色很快变白,随即道:“对不起。”
谷纾的面容很难看,她声音嘶哑:“你现在说对不起有什么用!明明是你们害得她,现在我的夏困死了,为什么、为什么你还完好无损地活着!”
“谷娘子聪慧,想来当初的真相,谷娘子已经知道一二了。”
谷纾抽出匕首,冷眼看着她:“涉及此事之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凝珠捂着自己的肩膀,背弯的更低:“我可以做娘子的证人,帮娘子搬倒何锦雁。”
“我凭什么信你,夏困被你害的多惨你不知道吗!”
四国百年来死的最惨之人。
凝珠的眉宇间闪过一丝痛色:“对不起,当年何锦雁拿我家人逼迫,我没办法才做出这些事情。”
“那你现在不怕她逼迫你的家人了?”谷纾冷笑。
“我的家人都死了。”
这是谷纾没想到的,她有片刻愣神,只听凝珠继续道:“我跟随舜华公主去西岭,也是奉何锦雁之命,看住舜华公主,但后来我细想,明明舜华公主对她没有任何威胁,且出了南昭,她根本没有动机做这些事情,而当年最想让两国和亲的,只有陛下。”
“我的家人,也在我没有利用价值了之后,被陛下全部暗杀。”
姬良、何锦雁……
谷纾如何没有想到,可是想到了又如何,她再有翻了天的本事,也只是搬到何锦雁。
“凝珠无法帮谷娘子搬倒陛下,但愿为证人,帮助谷娘子,搬倒何锦雁。”
谷纾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最终道:“我想听听夏困在西岭的事情。”
凝珠拿出一个木匣交给谷纾:“里面是舜华公主给您的信。”
谷纾打开,里面的信很多,上面的日期甚至写到了顺延三十年。
凝珠解释:“舜华公主嫁给若乌巴王子的时候过的还算不错,若乌巴王子只娶了她这么一位夫人,只是后来若乌巴王子身死,舜华公主辗转流落至木拉达手中,受尽凌辱,舜华公主知自己时日无多,怕您担心,于是写了很多的信,托我每年寄给您一封。”
“只是舜华公主大概也没想到,自己的死人尽皆知,这些信,我再也寄不出去。”
谷纾心如刀绞,差点站不稳,只是死死地抱住那只木匣。
“在倒挂城门前,舜华公主好几次都差点死了,但她意志力实在坚强,每次都吊着一口气活了下来,西岭的士兵看她如此倔强,便一次一次,加强对舜华公主的折辱,直到砍其双臂。”
凝珠说道后面,双拳紧握,眼中全是恨意。
百姓们都说,舜华公主在倒挂城门上的时候,还在挣扎。
她该多疼啊。
“谷娘子,舜华公主想活下来的理由,无非是,想让您安心。”
“别说了!别说了!”谷纾跌坐在地上,她双手放在膝盖上,头埋在里面,嘶声痛哭起来。
凝珠笑得悲伤,当时她看见夏困死的时候,心中的痛不比谷纾的少。
“谷娘子,舜华公主待凝珠的好,凝珠一刻也不敢忘怀,只是凝珠人微言轻,想帮舜华公主复仇却实在弱小,今日只能求谷娘子振作起来,搬倒那些伤害过舜华公主的人。”
可这伤痛如何能这么快抹平。
谷纾回去的时候失魂落魄,夏困的事情不停地萦绕在她的心上,以至于她还在门口摔了一跤,手中的东西再次落到地上,她蹲着身子,慢慢地捡着。
向兮急匆匆地走上前将她拉起来问道:“你怎么出去一趟失魂落魄的?”
谷纾掰开她的手,淡淡地回应:“没事。”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向兮的眉目间全是担忧,看了看四周的人,附身在她耳边道,“陛下来了!”
谷纾骤然抬头,死死地瞪着前方。
向兮拉着她就往营帐里走:“陛下正在气头上,待会儿你千万别和陛下至气。”
谷纾并未回她。
向兮停在营帐前,再次嘱咐:“听见了吗!千万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和陛下至气,好好跟陛下服个软。”
谷纾依然面无表情。
向兮急了,还想说什么,谷纾却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道:“我知道了,谢谢向将军。”
向兮叹了口气,看着她进去,自己则是守在门口,观察着里面的动静。
营帐内燃了炭火,气氛却比外面还要冷。
上方坐着一个身着黑色衣袍的男子,他的头发不似平日在皇宫里那样全部束起,看起来随意不少,只是眼神格外阴翳。
冰冷的声音从他的口中传出:“朕的宸妃,此行玩的可还算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