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久之前就和谷纾说过,不可假手于她人,显然,谷纾没有听进去。
谷纾将绿豆羹放回食盒里:“陛下若是不喜欢,妾下次不带了。”
姬良没说话,拿起折子,继续看起来。
谷纾就这样坐在他的旁边,静静地等着他,时间久了,她被殿内的龙涎香熏得有些晕,近日因为夏困的事情她整夜都睡不好,这会犯起困来,不一会就倒在桌上。
见她睡着,姬良找来毯子,盖在她身上。
殿内点了安神香,谷纾这些日子睡不好的事,他都知道。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姬良觉得就这样看着谷纾的睡颜,也觉得万分满足。
谷纾又开始做梦。
她在一座小院中醒来,院子的陈设很雅致,种了很多梨花树,随着春风飘飘落下。
就在她慌乱地不知所措时,姬容突然从门口进来,见她坐在院子里,赶忙为她披上裘衣。
他语气温柔宠溺:“纾儿又在院子里睡着了?”
谷纾刚想抱住他,小院的场景霎时化作泡影。
凤啸声动,擂鼓相当,是战马的嘶嚎。
血气冲天,她又在乱葬岗,翻尸体。
一个个死相凄惨的人瞪着眼,看着她的动作,突然有一只手,拖住了她的脚踝。
谷纾大喊一声,从梦中惊醒,额头上已经湿透了。
姬良担忧地看着她:“纾儿怎么了?”
谷纾心里忙乱地很,太真实,她近乎乞求地看着姬良:“陛下,求您,将夏困接回来,西岭内乱,她一届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万一有个好歹怎么办?”
姬良耐心安抚她:“纾儿别担心,不过是储位之争,王权更迭难免会存在。”
她猛地摇头,她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做那个梦了,梦里的场景越来越清晰,总觉得要发生点什么,她没办法坐视不理。
“太危险了!陛下,您把夏困接回来好不好,以后什么妾都听你的。”
“纾儿,”姬良为难:“不是朕不愿意接舜华公主,但她现在是西岭若乌巴王子的王妃,西岭王刚刚过世,世人都在传是因为若扎公主小产导致,现在接舜华公主回来,不是要撕毁南昭和西岭的盟约吗?”
他每句话都在理,谷纾不知道如何反驳。
她泄了气地趴到桌子上,将自己的头埋在臂弯里,身子颤抖,抽噎起来:“是我没用。”
是我当年没保护好夏困,让她受异国飘零之苦。
她自责到了极点。
姬良揽过她的肩膀:“纾儿别怕,等西岭的内乱下去,若乌巴王子坐上王位,舜华公主就是凤后了,纾儿应该高兴才是。”
“陛下,若乌巴真的能登上王位吗?”谷纾抬头看着他,妄想能从姬良眼中看出些什么。
姬良温和一笑:“朕会派人帮助若乌巴王子,纾儿就安心等好消息吧。”
谷纾笑不出来。
但眼下最好状况,就是若乌巴能登上王位,否则,她不敢想,夏困的处境。
在很多小事上,姬良都是对她无所不应,可一但到了大事,她怎么求他都没用。
她收回眼泪,拿起带来的食盒:“那妾就告退了。”
谷纾不想在长生殿多待一刻,姬良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
她好像离他越来越远。
“纾儿。”姬良叫住她。
谷纾回头,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以为姬良要应她的乞求。
“好好休息。”姬良道。
她的眸光肉眼可见的黯淡下去。
长生殿的上方,玄色衣袍的男子定定地看着她。
他长得实在俊美,桃花眼,花瓣唇,一副风流多情貌。
这副外表让很多人忘了,他曾是夺嫡中唯一活下来的人,是这座皇城的掌权者。
就连谷纾都忘了,她真的以为自己在姬良心中有过片刻的不一样,所以竟然以为求他,他就会心软。
她自嘲地笑了笑,再也没有回头。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对她心软了千万遍。
那是她此生难寻的梦。
西岭的消息不多,谷纾日日都要昭只注意着,连镯子的事都先放了下来。
这天昭只给她带来消息,现在都在传若乌巴要继位了,舜华公主是他的王后。
谷纾刚松一口气,就见若扎惊慌失措地跑进来。
“宸妃娘子,请您让陛下开恩,许我回西岭。”
谷纾不懂她为何这么说。
若扎尚在病中,脸色苍白,披散着头发,给谷纾跪了下来:“宸妃娘子,我兄长若乌巴被木拉达杀死了,曝尸荒野,我要回去,为兄长收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