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乌巴丝毫不在意:“陛下,我西岭可从不在乎这些,一女多嫁比比皆是,何来笑柄之说,还是说,陛下不欲与我西岭结好。”
“王子,谁都可以,就她不行。”姬良缓缓说道。
“陛下,我若乌巴看中谁了绝无更改之意,昭容娘子聪慧豪爽,若乌巴爱慕已久,若陛下答应,西岭和南昭以后便结为兄弟之国,若陛下不答应......陛下治国应只五年,不知边防兵力如何,可要我西岭亲自探探?”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上林宫内,所有人都屏息凝神,不敢多说一句话。
天大的帽子。
若此番没有谈成,南昭和西岭免不了要有一场战争。
而她,谷纾,不管战争的最后结局怎样,她都是南昭的罪人。
史书上会怎么写她?
红颜祸水,祸国妖姬,魅惑君主的狐狸精......
文臣武将皆会对她、对谷家,口诛笔伐。
她死死地瞪着若乌巴。
破局,她要破局!
她不甘!凭什么要被当场商品一样辗转于男人之手!
殿内僵持不下,若乌巴再次开口:“陛下,时日不多,一周之后我等回国,陛下若还未想好......”
他冷哼一声,带着西岭的人退出殿内。
姬良再也忍不住脾气,抬手就将桌上的东西全掀了。
殿内跪倒一片,纷纷惶恐道:“陛下息怒。”
沪京的雨不停地下,前朝乱作一锅粥,众大臣联名上书,让姬良舍弃她,只有她爹爹和云伯父,还在为她做最后的抵抗。
在这个四国并起枭雄并出的时代,一个女子的命轻的如同尘埃,更何况她曾是南昭的贵女,又成为皇帝的妃嫔,万千荣华又如何。
她坐在屋檐下,看着雨打枝头,发了很久的呆。
赵宁儿和何锦雁在旁边不断地宽慰着她,说陛下一定不会将她送去西岭。
她伸出手,接了一手雨水,又看着它们从她的手掌里渐渐滑落,最后什么也没抓住。
“宁儿姐姐,锦雁妹妹,你们先回吧,我没事。”谷纾冲她们一笑。
这个笑容太难看。
“小纾儿。”赵宁儿心疼地喊着她。
“姐姐回去吧,我想静静。”谷纾道。
何锦雁还想再说什么,赵宁儿却拉着她离开了。
春倦端上一盘糕点,是谷纾爱吃的蜜浮酥柰花。
“娘子,前朝的事交由陛下就好,娘子别怕,不管怎样,春倦永远会守在娘子身边。”
“夏困也是,夏困永远不离开娘子。”
谷纾眼角有些湿润,她抱了抱两人,随即走进屋内,关上门,在桌案前徘徊了许久,终是动笔。
敬禀父亲大人膝下:
岁月不居,时过如流,不知爹爹近来安好?
一别四年,未能侍奉爹爹,女儿心感愧疚,朝中事物繁杂,女儿知爹爹心系朝纲,但也莫忘休息,多与云伯父走动,香满楼的百戏是最有趣的,爹爹闲来无事可去一观。
夏困有了心仪之人,是陛下身边的都知,虽身有残破,人却极好,心思细腻,夏困以后若实在喜欢,爹爹莫闲孙都知的身份,全两人之意。
春倦一直克己守礼,多年来不曾有过心仪者,愿爹爹多为她把看一二,若她还无所喜,亦不必逼迫她,春倦手巧心细,可让她去平江随术闲表哥打理家族的生意,想来她也欢喜。
朝中之事,爹爹不必强求,听说西岭草原辽阔,牛羊成群,女儿早想前去一揽风物,历山川美景,只是一去,路途遥远,望爹爹再三珍重。
顺延五年秋。
谷纾亲笔。
她落下最后一个字。
宣纸上有着大大小小晕开的墨,混杂着她的眼泪。
她提笔的手有些抖,想了想,又拿出一张宣纸,踌躇许久,不知从何动笔。
想到那袭白衣男子,她如同打开了决堤。
她的手颤抖着,然后在纸上写下一行字。
吾挚爱汝。
泪水又打湿了纸,谷纾再也忍不住,趴在桌子上大哭了起来。
她想破局,她真的想破局啊!
她脑子快想烂了也没想到万全之策,她甚至想到在路上杀了若乌巴!
可是她怎么能这么自私,真去了西岭,她代表的是整个南昭的立场,若乌巴不能死,她更不能死,否则一切便没有丝毫意义。
她一边哭一边用头磕着桌子,第一次觉得自己愚笨。
梨怀院里,姬容撑着伞,打开谷纾的房门后便是看见女子自己伤害着自己。
他心疼不已,嗓子有些梗住,将伞放在门边,紧紧地合上门,不让风雨进来。
“谷纾。”他跪坐在她旁边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