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她再将事情细想过。
姬良突然要礼聘谷家女,只能是权衡各方势力,那么一个身份低微的庶女,不可能是他选中的目标,那么,只有她。
“我近来读陛下给我的书,上面有许多外戚专权而国亡,向、陆、宋三家势力过大,陛下需要制衡,所以利用了我。”
“我的及笄礼,根本不是妱含姐姐想去,而是陛下想看看,这颗棋子,好不好用。”
字字珠玑。
不怪她猜到,她入宫第一年,陆妱含明显避着她,那么又怎么会在她及笄礼的时候,特意携姬良去观礼。
姬良回过身,看上去很可怜。
“纾儿......”
“陛下,只是我不明白,万一谷家送的是庶女入宫呢。”
姬良依然没说话。
谷纾不急,淡淡道:“陛下即使不告诉我,我也会查到答案。”
沉默半晌。
“不会。”姬良道。
“什么不会?”
“谷家不会送庶女入宫,你唯一适龄的庶妹,怀了孕。”
她大惊,姬良怎么会知道!
这事要查,也只能在上元后查,而姬良说的礼聘谷家女,是在上林宫宴上,他怎么会早那么久,就知道谷芙怀孕了!
“沈宁泽,你的人?”
“刚开始他和谷芙私通的时候,不是。后来,是。”
“你,那是我的妹妹!她尚未及笄,许多道理都不知晓!”谷纾激动地冲他喊道,脸被气的通红。
“纾儿,”姬良死死地抱住她:“朕只是让他留在谷家,即使朕一开始确实是利用你,可这些年朕对你不好吗?”
谷纾的身子发颤,她想说,不好,她一点都不好,可是她没有力气,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纾儿,你想要什么朕都能给你,你想家,朕就带你回家,在宫里,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好不好?”
他亲吻上她的发丝。
“别跟朕置气。”
阴谋,都是阴谋。
可她那时刚满十五,雾里看花,什么事都看不明白,连自己的心,也不明白。
“陛下请回吧。”她推开他,胡乱的用手擦了擦眼泪。
“好,纾儿,等朕。”
他走出房门,一改在屋内的柔情,目光森冷,快步去了凝合殿。
谷纾觉得累,她洗了把脸,又无睡意,干脆坐到院子里,看着月亮发呆。
夏困几人醉了酒,皆睡了去,稍微好些的春倦,陪着谷纾,可后半夜也撑不住,趴在桌子上睡去。
谷纾摇摇头,又开始数星星,意识越来越模糊,朦胧中像是看见一仙人踏月而来。
她如同飘在空中一般轻盈,四肢百骸无不放松,下意识地往那人身上靠。
次日春倦打水进来为她净脸,见她被褥换了新,内疚道:“昨夜陪娘子,不小心睡着了,让娘子自己换被褥。”
谷纾笑了笑,没有解释。
今早姬良解了她的禁足,她许久未见过陆妱含,准备换身衣服,去给她请安。
而凝合殿门口,站了好些人,皆是各宫的嫔妃来向皇后请安。
不久,一名下宫女出来,说娘娘尚在病中,就将众人给打发了。
谷纾也没多想,刚准备回去,就看见向她走来的赵宁儿。
她挽住手,眉眼弯弯:“许久不见啊小纾儿,可有想姐姐?”
何锦雁见此,弱弱地说道:“赵才人,你怎么可以在昭容娘子前自称姐姐呢?”
“我年纪大,让小纾儿叫我姐姐怎么了。”赵宁儿丝毫不避讳。
“你,你,这不合规矩。”何锦雁红了脸,无措地看向谷纾。
谷纾知她害羞,解释道:“何贵人无需在意这些,随性就好。”
“昭容娘子大度,锦雁自愧弗如。”
“行了,小纾儿,姐姐最近练了一个新的舞,可要去姐姐那瞧瞧。”
她自然乐意:“那妹妹可有眼福了。”
“那是。”赵宁儿拉着她就想走。
何锦雁仍然呆在原地,佝着脑袋,看着可怜。
谷纾瞧着她情绪低落,便道:“不如叫上何贵人和我们一起,姐姐的舞也好多一人赞。”
何锦雁眼中一亮,期待地看着两人。
“可以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赵宁儿瞧了眼两人,最终道:“行,你两一起来。”
何锦雁心生欢喜:“多谢昭容娘子,赵娘子。”
谷纾拉过她的手:“你不必这般拘谨,在我和宁儿姐姐面前随意就好。”
“多谢昭容娘子。”何锦雁道。
谷纾打住她:“瞧你,又生分了。”
“我......”
“想来你且比我还小一岁,以后不如就只管我和宁儿姐姐一样,叫姐姐便好。”
何锦雁眼中泛起水光:“纾姐姐,宁儿姐姐。”
“哎,我可没准你叫我姐姐。”赵宁儿道。
她噤声,谷纾安抚道:“锦雁妹妹莫怕她,她就是一个嘴硬心软的纸老虎。”
何锦雁点头,赵宁儿许是被拆穿,愤怒道:“你们都不许去我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