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非找他学琴不可吗?”云垂野开口,是难得的认真。
谷纾看着他,也认真地回答道:“是的,我喜欢听他的琴。”
“谷纾!”云垂野喊道
“云垂野。”她冷静地回应道。
屋内原本融融喜气变得有些僵。
“那你便继续执拗下去吧,看他会不会教你!”云垂野撂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走了。
“垂野,诶!垂野!”谷术闲追出去,在后面叫他。
谷纾也被他这样弄得一愣,房里留下她一人,她亦有些生气。
房门再次被推开。
“他回去了啊。”谷纾道。
“回去了。”谷术闲回她,座到她身旁:“你们因这事吵什么呀,小孩子。”
谷纾没有回答他,只是眸色又暗沉了几分。
云垂野这样一闹,等她到琴师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昏昏沉沉。
傍晚下了雨,街上行人稀少,那位琴师住的偏僻,门外自己用木牌提了“故园”二字。
春倦敲着门:“我家娘子拜访,愿见先生一面。”
门被打开,来人依旧是之前的那位小厮:“都说了,我家公子不教琴,几位请回吧。”
“不说琴不说琴,今日冬至,我是来给先生送馄饨的。”谷纾回。
“什么馄饨,我家公子不吃,天寒地冻的,请回吧几位。”小厮想也不想就要关门。
“你这人怎这般不讲理,要你先生出来见我们娘子一面哪有那么难。”夏困拉住门边,有些生气。
小厮不耐烦地继续赶着她们:“说了不见就是不见,走走走。”
“丝毫待客之道都不懂,你是怎么......”
夏困不停和小厮争执,春倦拉都拉不住。
雨越下越大,把谷纾的心也冲地有些散。
差不多半年了,她屡屡来拜访这位先生,可连面都没见到。
江仙楼也再没出现过一袭白衣,一张银色面具,座在那里抚琴的人。
她问姜十一娘,十一娘却说,他离开江仙楼了。
算了,或许她早该听云垂野的话。
她的肩膀好像被淋湿了,许是雨过大的缘故。
“阿柴,不可无礼。”
后方传来一道清冽的声音,她转身看去。
来人穿着一袭单薄的白衣,银色的面具与五官贴合,看不出情绪。
他手里撑着一柄青色的竹伞,撑伞的手指冻的通红。
阿柴也是一愣,想开口又觉不合时宜。
他走向前,向谷纾礼貌作揖:“外面天寒,娘子有什么事随我进屋里说吧。”
“好好好!”谷纾生怕他改口,急忙跟在他的身后。
半年,她总算见着他,天知道她此时的心情有多激动!
“娘子请坐。”
“嗯嗯!”谷纾笑眯眯地点点头。
屋内的陈设皆有些旧,客厅的布局略显狭小,整个院子也不大,一眼便能看到底,但看上去依然干净整洁。
他又吩咐阿柴上茶,最后才问:“娘子这次拜访所意为何?”
谷纾抿了一口茶,紧张地说:“今日是冬至,不知先生可有吃馄饨?”
“馄饨?”他不解。
“是呀,我们冬至都会吃馄饨,看先生的样子肯定没吃吧,我特意为先生准备了。”说完她便拿过夏困手里的食盒上前。
他被这突来的热情弄得有些手足无措。
谷纾猜想他是面冷心热之人,没有拒绝就是接受了,便把食盒放在旁边。
见他手被冻的发红,又拿出自己手中的手炉递过去。
“先生手冻红了,平江湿冷,先生这般容易生冻疮,不利于抚琴,这手炉先生拿着暖暖。”
他未有动作。
谷纾的手僵在半空,一下收也不是放也不是,饶是她脸皮厚,也晕起了一抹红。
好在他还是开了口:“听说娘子是找我学琴?”
谷纾深吸一口气:“是,我仰慕先生琴上的造诣,如先生所说,千人耳听千种音,我想听自己的声音,我也想……全我重要之人一个心愿。但、但若先生不愿,我亦不强求。”
她语速很快,颤抖的手已经揭示了她内心的紧张。
“在下时间不充裕,无法长期稳定为娘子授业。”他回绝。
谷纾不想放弃:“无事,先生有空便来就好。”
“在下脾气不好。”
“无事,我脾气好。”谷纾笑的明媚。
“在下未为人师,教不好娘子。”
“无事,我相信你。”她顿了顿:“也信我自己。”
良久,他抬眼:“每月初前三日,我会在故园。”
谷纾大喜,将手炉搁置一边:“夫子在上,请受学生一拜!”
“不必,今日天寒,娘子早些回去,我让阿柴送你。”
“不用不用,夫子好生休息。”谷纾连忙摆手:“还不知道夫子叫什么?”
“容。”
“好!容夫子!”谷纾甜甜地喊着他:“那学生今日先告辞了!夫子,月初见!”
知他有所隐瞒,谷纾也不欲多问,道完别便离开。
他送她至门外,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好一阵。
“去街上逛逛。 ”他撑着伞站在门口,淡淡开口,白袍沾了些水渍。
阿柴不解:“可是天色已晚,又下着雨,公子平日不是最讨厌雨天出门吗。 ”
还是逛街这种。
阿柴觉得,今天应该出太阳,从西边出来。
他没有多言,撑着雨伞,独自走入雨幕里。
风吹的他衣袂飘飘,显得身影更加单薄。
阿柴从后面看去,总有几分孤寂,他撑开伞,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