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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山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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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式微匆匆忙忙出了院,便见甘棠一脸焦急地冲着禅房这边望,甘棠见式微出了门,才松了口气,急忙迎了上来。

甘棠有些嗔怪:“姑娘不是说一会儿么?这都进了多长时间了,吓得我以为姑娘你有个什么好歹,差点就要冲进去了!”

江式微展笑:“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

她知方才确实是久留了,让甘棠担心了。

甘棠见江式微如此,道:“来时大长公主便说了,鸣钟便启程回长安,眼下公子已经在门外等着了,咱们快些去罢。”

江式微惊讶道:“阿兄来了?”

甘棠“嗯”了一声,道:“大长公主不放心姑娘,所以让公子亲自来接的。”

江式微恍然大悟,只道:“那我们抓紧些吧,莫让阿兄等急了。”说罢便和甘棠加快了脚步,到了寺门果真看见一青年身着绣着山水的浅色衣衫,气质温和,背立于马车旁。

江式微唤了声:“阿兄。”江律转身,带着温和的笑意看着她,柔声问道:“可游完了?”

江式微点了点头,但并未提方才之事,对他说:“自是游完了,还辛苦阿兄来接我一趟。”

江律笑了笑,一时起风吹开了江式微帷帽的轻纱,江律上前将其放了下来,随后便搀着江式微上了马车,自己上了在一旁的马匹。

一切都是顺利进行的。只不过,方才轻纱吹起时的那一幕恰巧落在了角落处的青衫男子眼里。

青衫男子望了望晴空,有些恍惚,是他瞧错了么?方才的是江律他没看错,那女子便是……

青衫男子面露茫然,不见悲喜,亦或是不知悲喜。他低头无奈地苦笑,随后便奔马离开了。

大相国寺内,高季从后门入了院便见齐珩在墙壁面前愣住,久久未言语,便出声对齐珩道:“咦?六郎你对出诗句来了?”

他昨日还见齐珩写下两句便眉间微蹙,未再落笔,想着按照齐珩以往的作风定要等些个时日才写的出下句。

却不曾想,这么快便想出来了。

看来,诗书又有长进了,不仅如此,他怎么瞧着这字也越来越……端方了呢?

他虽不通文墨,但齐珩的字,是他这辈子见过最好看的,洋洋洒洒,细微处可见潇潇风骨,十分肆意,带着狂妄,绝没有现在的端方。

“不仅诗书长进了,这字也越来越方正了,娘子要是看到,定然欣慰啊。”高翁感叹道。

齐珩扯了扯嘴角,心想:他要是告诉高翁这两句不是他写的,高翁会不会心碎?齐珩扶了扶额,无奈道:“高翁,其实这两句不是我写的。”

“啊?”高季张大了嘴巴反问道,满脸的震惊。

“那,那是,方才那小娘子写的?”高季瞪大了眼睛问。见齐珩点了点头,高季更是惊讶,不过转念一想,有些沧桑的面颊抹出一笑,道:“才女啊?”

和他家六郎倒是般配,高季心里是这样想的,只是可惜了,六郎和大长公主家的县主定了亲,高季微微叹息。

齐珩见高季有些出神,拍了拍他的肩头,说着:“高翁,咱们也该走了。”

说罢便抱着琴向屋内走去,高翁瞧了瞧墙壁,转身也跟了上去。

日光溶溶,与清风相和,让人感到无限暖意与舒畅。

院内留下的只有墙上的四句诗、清新雅致的画屏,以及簌簌落下的梨花瓣。

——

黄昏时分,政事堂设于门下省公衙旁,庭院内月光如同积水般澄澈空明,松柏树影纵横交错。【1】

院中窸窸窣窣的树叶声夹杂着两人的低语。

“王公。”

来者步入政事堂,向高坐于堂上处理公文的王铎行礼问好。

王铎问声抬头,便见而立之年左右的男人已立于堂中央。

王铎讶然,唤了一声:“仲由?”

他有些不可置信,又伸手抹了抹双眼,这才相信他面前站着的这位是真人。

——这不是早前就被他外放知州的李来济么?

他怎么在这?

王铎心里疑问重重,便见李来济缓缓施礼,道:“下官奉天子敕入京任新职。”

新职?什么新职?王铎不解,李来济从袖中抽出一金花五色绫纸【2】递给了他。王铎接过文书,目光略过,顿时一惊。

这是国朝授官时必赐的文书,称“告身”【3】。王铎自然晓得,可这上面的字……

“原汴州知州李来济调御史台知杂事侍御史。”

知杂事侍御史,那是御史台台院的侍御史六人中最有权力的一个,人称“端公”。若仅仅如此倒也罢了,不至于王铎如此心惊,另他震惊的是此职的另一层含义。

任此职者,多数日后会被提拔入尚书省或任风宪长官御史中丞,这才是让他畏惧的。

御史台掌弹劾百官、言事谏诤、监察天下、司法审判。

李来济与他有宿怨,若李来济任监察首长,还能放过他么?他做的事那些可断断经不起御史台细查。【4】

看来,眼下天子是和东昌公主站在一起了,要不然李来济如何能调回长安?

官员任命也是有固定流程的,先由尚书省长官尚书令允准,交予门下省,由给事中考查,门下省长贰【9】门下侍郎与侍中分别检视、审查后报予天子方可水到渠成。【5】

王铎瞥了瞥文书末角“尚书吏部告身之印”的印文,只觉得有些刺眼。

尚书令是谢伯瑾的祖父谢玄凌,那是天子的老师,而门下省的首长是江遂,那是济阳江氏的长房。

谢玄凌的准许那是自然,连江遂都准了还不能看出问题么?怕是后位真的许给济阳江氏了。

天子这是长大了啊,此番举动不正是在表明他要收权么?

可他放权容易,收回去难!王铎是如此想的。

李来济见王铎久不出声,连攥着那张金花五色绫纸的手都紧了些,便出声提醒道:“中书令可认为此告身有不妥之处?”

王铎回过神,才道:“自然没有,仲由能调回京,我自是欢喜的。”

李来济面色不改,倒是冷哼了一声:“是么?”

王铎拍了拍他的肩头,看着他,嘴角笑意渐浓,意味深长道:“仲由日后入乌台【6】还是改改你这性子吧!”

说起来,他与李来济以前也算私交不错,他们共出寒门,在这个门阀当道的时代,他们身知入仕的不易。所以生出了惺惺相惜之感,常常针砭时弊,也曾把酒言欢。

只是李来济此人太过刚正不阿,直言不讳,不懂得官场上的迂回之道,空有清正之名,但得罪的人数不胜数。

后来两人政见不和渐成陌路,但他始终是欣赏李来济的才华以及他那颗赤子之心。

后来他得先帝爱重官拜中书令,碾压一众士族子弟,一时风光无两,这时原本已官至吏部侍郎的李来济上劄直指他党同伐异。

他至今还记得李来济骂他是骂的多么犀利。

那日在先帝桌案前,烛火昏暗,但字在他眼里却越发醒目。

他很熟悉仲由的字。

他看着后面写道:“动则争竞,争竞则朋党,朋党则诬誷,诬誷则臧否失实,真伪相冒,主听用惑,奸之所会也。【7】今中书令阴结朋党,小人相趋之,祸乱天下,臣请圣天子明察秋毫之末,罢王铎中书令之职。”

他都能背出来了,先帝那时看重他,又怎会罢了他的官?反倒是听了他的话放逐了李来济。

因此李来济与他也算有了宿仇,王铎向来知晓仲由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但顾念旧情终究没下狠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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