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汉恰好又是他们这几家的保长。

保长并没有什么实权，只是上传下达，约禁规劝四邻。平日里有点什么事，总不能把百户人家全叫过去听训，所以见里正多的，自然是保长。

池星没有动：“王阿爷，我晓得您疼我们姊妹，但……”池星顿了顿，“他们把我们卖去的是刘员外家。”

走到堂屋中间的王老汉猛然停下，转过头盯着池星看了半晌，池星扯着嘴角对着王老汉苦笑了一下。

王老汉也讪讪地笑了笑，树皮似的脸，因为动作，黢黑的皮堆成一堆。往回走了两步，顺着凳子缓缓坐下。

池星并不意外，眼神也没有什么其他情绪，这事本就是帮是本分不帮是情分，更何况……

“这……可是刘永刘员外家？”

池星点了点头。

王老汉颤颤巍巍地点上烟，搭叭搭叭的抽了两口：“星丫头，你知道，你娘的陈家和你爹的池家原本就不是我们这一里的人，是你爷爷外公那一辈逃难过来的，你们也没个什么族老。”

“你爹娘都去了，就剩他们这一条血亲。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爷父叔伯舅，他们是你的长辈，替你们安排，也没人有什么资格置喙。”

其实若不是刘员外，倒能借着里正的身份劝一劝。

“做妾……做妾不光彩，纵使老老少少指着他们的鼻子骂，只要他们想，哪怕是告到官府，这是你们的家事，莫说他们不会也不敢管刘员外的事，就算是给其他人家做妾哪怕是县令也不会多说什么！”

“更何况是刘员外……”王老汉似乎回想起什么，望着门口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孩子，实话告诉你，别人不知，但我却听里长说起过，刘员外的小妹，在郡守府做贵妾。平日里占地霸田，鱼肉乡里，又有谁敢说什么！”

池星并不意外，这种情节她又熟悉了，十本小说有五本都有极品亲戚，有三本准有欺男霸女的反派有兄弟姐妹在权贵家做妾。

该演还是得演，凄凄惨惨一笑：“阿爷，正是如此，所以我们姐妹也不想连累其他人，只想拼一拼，这县城是一定要去闯一闯的。我们从未去过里正家，爹爹领照身帖的时候我又还不记事，不知晓是怎么个章程，还望您能指点一二。”

王老汉见状，也不劝了，虽说他认为姐妹俩去了县城也改变不了什么，但总不能连拼一把的机会都不给她们。

细细的将章程一一说给她听。拿上户帖，最好再带点拿的出手的东西去找里正。又言她们要得急，最好再表示表示，托里正今日就往县衙走一趟。

池星一点就通，求人办事，她懂得。

王老汉看着池星瘦的挂不了二两肉的小身板不放心，又叮嘱他们，竹溪村北去一里地的那个岔路口，每逢集日就会有进城的牛车，沿着几个村子进城，两文钱就可以搭到城门口，早点去路口等。

竹溪村到县城得走两三个时辰，搭牛车一个半时辰就能到，人还松快。池星她们就没出过远门，这些事，自是不知道的，忙不迭的又谢过一番。

又向王老汉打听她们清罗县的县令。

现在她有可能能接触到官最大的就是县令了。

“这听我家老三说过两嘴，现任的县令姓沈，上任不到一年，听闻是上京哪个世家的子弟遭贬斥，才分到我们县，终日颓颓，不理俗务，平日里只管招猫逗狗，听曲吃酒。全然比不上隔壁平梁县的县令，听闻平梁县的县令事事亲为，耕田问苦，体恤百姓。若是在平梁县，你们二人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可清罗县县令……唉！”

池星心里大概有个数，又状似为难地继续问：“我们也没去过县城，不知这县城安不安全，我跟姐姐两个弱女子，被宵小之徒缠上可就不好了。”

“这倒不用担心，清罗县这倒是比平梁县强得多，没怎么听说过有什么地痞无赖，就因为平梁县那些贼徒多，他们县令又额外费了好些心思，进城都要比清罗县管的严得多，进城费也要高一文。”

池星该问的都问完了，把土豆饼又往前推了推：“娘亲在世的时候，您家已经照顾我们良多，这盘饼，也是我们姐妹唯一能感谢你们的了，您一定收下，就当作我们姐妹的小小心意，您也知道我们再多拿不出什么了，您若是不收，可就是嫌弃我们的心意了。”

池星拿着空碗回家，翻出藏在床底下的瓦罐。托着底箜了半晌，倒出所有的铜板仔细数了数也才二十四文，半斗米都买不了，可真穷啊！

留下两人坐牛车和进城的钱，一共六文，揣着户帖和十八文钱和刚刚又煎的一锅土豆饼就去寻里正。

土豆饼土豆饼，她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挣口碑值的机会。

办照身帖需要五文，两人就去了十文，但她多给了八文。

平日里谁家找里正办事，都是些农家人，哪有送钱的，你一个鸡蛋，他半条鱼，我一把菜就把事情给办了。在城里做苦力一天也就十来文，农家来钱的门路本就少，现在又不是农忙，走这一遭白得八文，里正自然答应。

傍晚池星又走了一趟里正家，就拿到了热乎的身照帖。

拿走这个家大半的存款，土豆也去了大半自是又向池月保证了一番，明日神女答应必定赐下多多的土豆。

至于明天拿不拿得出来，池星看着已经29/9的口碑值，管他那么多！

明天！

她要！

闯县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