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勇毅从未思考过混账竖子因何看上崔窈娘,不惜数次以身犯险。这般看来,崔窈娘竟是这般绮迷的奇女子,人在狱中还敢破釜沉舟,派“绮梦履”的可靠之人来当说客。
这案子他略有耳闻,既是李瀚狰已被遣放安西都护府,他本不愿牵扯其中。听过刑部人闲时议论,击鼓之人堂前陈词,攀咬到刑部办案不公,还肆意模糊李瀚狰与崔窈娘的关系。如今想来,若不查个水落石出,他父子二人迟早被人提及此事时,打上徇私枉法的烙印。
今日要为崔窈娘正名,也为让朝堂上那些心怀叵测之人知晓他的雷厉手段,让他们下次捡软柿子捏时别捏错人,李勇毅不得不斟酌一二。
“你且先回去等消息,我会考虑此事。”
见李勇毅终是松动,吴薇秀呜地一声,差点哭出声,忙咬牙行礼:“多谢大人,大人大恩大德,我们掌柜和‘绮梦履’上下都会铭记于心。”
李勇毅掌管下的刑部,自非等闲。调查击鼓人楚俏莲背景易如反掌。礼部员外郎听闻风声,心中甚是担忧。这位刑部尚书可不比自家尚书大人,穷奇厉兽,不管证据捏在何人手上,咬住了就绝不松口,非得生生撕得血肉横飞才罢休。
王之章说有后手,也迟迟不见动静。
员外郎只得低声下气,找王之章拿主意:“大人,我们现下该如何是好?”
王之章也收到消息,眯起眼遮住狠厉:“休要管他,计划如期继续。既是他爱管闲事,你便去安排人手,在狱中给那崔氏制造些‘意外’,让她永远无法开口求助才好。”
员外郎大惊,毒杀工匠易如反掌,但在狱中行凶......
“大人,大理寺狱中守卫森严,若被发现,恐牵连大人您啊。”
王之章冷笑:“哼,只要你做得干净利落些,谁又会觉察出端倪?”
员外郎无奈,也怕王之章真的舍了他另起他人:“是,大人。下官这便去安排。”
吴薇秀回到制履坊,有一个算一个,纷纷围将上来。
“薇秀,掌柜的可还好?”
“有无遭受严刑拷打?”
吴薇秀始终落不下心中巨石:“掌柜还在狱中,不过她想出了法子,事情定会有转机。”
“唉,平白无故惹来无妄之灾。”
“王月娥也是可怜。”
“可知是谁递的状纸敲的鼓?” 王月娥虽是可怜人,但许是病逝也说不定。被人当了筏子,借以暗害崔掌柜也是有的 ——卢三珍如是想。
他们这才发现,坊中除了王月娥,还有一人没了踪迹——楚俏莲。
“是她!” 柳枝珍快人快语,“定是楚俏莲,杀了人逃了!”
“她可是跟王月娥一同被招进来的,不是说她们二人情同姐妹么?”
吴薇秀再次生生恨透自己收了王月娥和楚俏莲的钱财,鬼迷心窍将两人招进“绮梦履”,害崔窈娘无辜入狱。
大理寺卿并非愚钝之人,楚俏莲越级击鼓,案情证据明晃晃摆到面前任由大理寺信手拈来,必不简单。他决定再次传唤楚俏莲。
楚俏莲作为苦主,亦是重要人证,已在大理寺中安置两日。固若金汤的大理寺,她失了教唆,被带上公堂,看到大理寺卿肃穆面容,心中害怕不已。
“楚俏莲,你说你亲眼看到崔窈娘上楼到王月娥房中,是也不是?”
大理寺卿目光冷峻地刮过楚俏莲全身,就像剔鱼鳞的刀般锋利,楚俏莲跟鱼被按在板上似的无法挣扎,张了好几次口,喘不上气。
但很快镇定下来:“大人,民女所言句句属实,绝无隐瞒。”
“那本官且问你,当晚你起夜,夜色如何?”
“月色......月色......月色皎洁如盘。”
“大胆!当晚微雨初霁,并无月色可言,你究竟是如何看清上楼之人定是崔窈娘的,亦或,污蔑?”
楚俏莲冷汗狂飙,几瞬湿了后背。
一扇小窗,今夜跟自己去探望王月娥那晚一样,亦无月。
崔窈娘耳聪目明,警觉地抬起头,几个黑影悄悄靠近她的牢房。
“你们是谁?” 崔窈娘心中不安,大声呼喊。
那些人并未答她,而是分工合作,有人分位放哨,有人开始撬牢房的锁。
这莫不是要灭她的口!崔窈娘知这些人来者不善,定是事情有了转机,有人等不及来拿她的命。
她只得缩进靠墙角落:“来人啊,来人呐,有刺客要劫狱!”
关押她的地方在牢狱最里间,狱卒听到不对劲,急忙赶来,黑影早已遁走没了踪迹。
“乱喊什么,这里怎会有刺客?” 狱卒有些不耐烦地呵斥。
崔窈娘自知无凭无据,狱卒不会信她,只能咽下话语:“也许是我做了噩梦。”
狱卒们平白被扰了清闲,狠狠瞪她一眼:“下次别乱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