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这李大人,当真是善人呐!”
“是啊是啊,听闻‘波斯之夜’最开始便是他们鸿胪寺牵头策划,李大人如此肯定‘绮梦履’,我们‘卿履坊’倒是无功不受禄呐。”
“但我看,崔掌柜与你家大人......?”
可算是疑惑到重点了,李稳一拍手:“嘿,可不是嘛!这些点心呐,便是我家大人专门为崔掌柜所备,欲让她顺顺气。不过呢,大人一寻思,咱‘绮梦履’所有工匠亦是辛苦,便多做了些。”
“话虽如此,可崔掌柜不让收,我们亦不好收下吧?” 看着散发着阵阵香味的热点心,工匠们犯了难。
“哎呀,各位师傅们呐,崔掌柜那般要强之人,羞于收罢了!” 李稳演痛心疾首演得起劲:“可我等岂可浪费粮食?这点心,所用材料皆是上佳之品!” 李稳边说边端了出来,招着手叫卢三巧她们几个眼熟之人来分。
卢三巧摆摆手:“不可不可,我总觉有些不妥。”
李稳将一层屉盒往卢三巧手里一塞:“有何不妥?你们看啊,这点心乃是大人专门聘了长安城里最知名的点心厨子去李府现教现做。你们若去那几家酒楼,定了席面还得领牌子等上好半日呢,这味道,绝对没得说!”
柳枝珍捏了一块在手里端详,忍不住问道:“真有这般好?”
李稳拍着胸脯保证:“那是自然!骗你们作甚?你们想想,这偌大长安城,排得上号的酒楼有几间?我家大人那是把你们当成自家人,才如此费心思。自家人若不吃,大人得多伤心?”
“那,那我等便分吃了?”
“吃吧吃吧,” 李稳分了屉盒,招呼道:“定是不够,马车上还有!来两人与我去搬!”
众人热热闹闹围将在一处,甚至还给李稳发了套粗碗碟,一齐用上了午饭。
李稳倒是毫不见外,转瞬便与工匠们混了个滚熟,日日午饭之时准时报道,日日驾着马车带着各式各样的点心。
没个三五日,工匠们开始于崔窈娘面前夸赞李大人用心何其良苦,劝崔窈娘尝尝鲜。然,崔窈娘不为所动,每每只视而不见,虽不强加阻拦众人,自我约束极高是一口也不沾。
随着 “波斯之夜” 订单的有序推进,光禄寺、宫里订单负责人又来交接了好几轮,指出还需改进之处,众人愈发忙碌。
崔窈娘更是为了确保订单按时完成,日夜操劳,大件辑珠亲力亲为,一整月,熬干心血,几乎未曾好好阖过眼。
这一日,崔窈娘又熬上个大夜,双眼黯淡无神,整张脸煞白无光。
吴薇秀瞧着崔窈娘瘦了一圈的小脸,心疼不已。她随手从旁边案几之上摸了块咸酥递与崔窈娘:“窈娘,吃点东西吧,吃完去打个盹儿也是好的。”
崔窈娘胃寒厌食,但看着吴薇秀关切的眼神,只得接过咸酥,敷衍着咬了一口。
咔擦,纵使千片盐雪碎在嘴里,这一口咽下去,惊为天人!口感酥脆无渣,咸而不齁。
“这咸酥......”
“怎的,不合口味?” 吴薇秀浅笑着递上一盏茶,又伸了另一只手,欲接过咸酥。
“太好吃了吧!” 崔窈娘就着吴薇秀的手里茶吨吨喝,餍足地哈了口气,咔擦咔擦啃完一块咸酥,双眼冒光:“还有么?”
“那是自然。” 吴薇秀打开榻上矮柜,端出一整碟。
崔窈娘就着这盏茶,毫无形象,席卷了一整碟之后意犹未尽:“好饱啊。” 她满足地抚了抚肚皮,瘫在圈椅上。
僵硬脖颈松乏枕着圈椅背,顺势瞟了一眼盛咸酥的瓷碟:“嗯?这碟子怎的这般眼熟?”描了桃林,绘了亭台。
她一骨碌撑着椅子扶手站了起来,端起青中带绿的瓷碟一瞧——碟底蝇头小字——宣平门李府。
崔窈娘没了力,跌坐回圈椅,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柔软情绪。她既为吃到如此美味的咸酥而感到惊喜,又因这是李瀚狰送来之物而倍感烦忧。
尤其这碟上所绘,若说无意之举她是半分不信。
心中如同被风拂乱的丝线,纠结缠绕,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薇秀,你这不是,这不是害我么?”坚持这许多日,终是白费了。
“我怎的害你?是在你没气力时推了你一把呢,还是你脾胃不合时没给你用咸酥?” 吴薇秀事不关己,坐到崔窈娘旁边,替她轻轻按着胀痛的头皮。
崔窈娘顿时乏得像只狸奴,松弛地趴在圈椅椅背上,眯着眼睛享受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