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今日之事,他也觉大人有些操之过急。但大人便是大人,怎么做皆有其道理。他只得继续如热锅上的蚂蚁,在门外站桩子干着急,捉机会为自家大人多多发声。
“崔掌柜,没有功劳亦有苦劳。我家大人可是忙前忙后大半个月,才让这好差事落到‘绮梦履’头上。您想想,得了这号差事,您今后也能少些辛苦不是?”
崔窈娘冷笑道:“辛苦?我崔窈娘不惧辛苦。宁愿自己打拼,也不愿受人无端干涉。李瀚狰,劝你日后莫要再管‘绮梦履’之事,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崔窈娘此次警告学乖不再拍案,而是冲着李瀚狰扬起下巴,眼神中满是倔强。
李瀚狰眉头紧锁,依旧未语。李稳这头倒是真急了,大人这是怎的了,崔掌柜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看来关键时候还得靠自己。
“但崔掌柜您扪心自问,我家大人为您所做之事,哪件不是对您大有裨益?”
崔窈娘如炸了毛的猫,圆眼怒瞪,把头一拧,刷刷几步走到门口,把门一拉,怒言:“大有裨益?哼,就算没有他帮衬,我也能把‘绮梦履’经营得风生水起。他以为他是谁?凭什么擅自决定我的事情?” 崔窈娘说着,手臂划了半圈,直指李瀚狰,指尖微微颤抖。
李瀚狰面色一沉,嘴唇微微动了动,却还是没有说话。
“你,总之我家大人是为你好!”
“自以为是地为我好罢了,却从不考虑我的感受!我上次便说过,不需要不提前知会的帮助。要靠自己努力去实现梦想。这种帮助不叫帮助,乃是自我陶醉的不合理打扰!” 崔窈娘气得在书房里握拳,来回乱窜。
李瀚狰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崔掌柜,确实是我的错,日后定不再干涉你的事业。”
卢三珍也忌于李瀚狰背景地位,扯了扯崔窈娘衣袖,轻声劝她息事宁人:“窈娘,你且消消气。”
崔窈娘听得李瀚狰认错,别过头去:“希望你说到做到。” 言罢,崔窈娘毫无留恋,带着卢三巧匆匆一礼离去。
卢三巧随崔窈娘行过花廊,还未从惊慌里将自身拔出。她仍拉着崔窈娘衣袖,轻声道:“窈娘,莫要再生怒意,他们高门大户,我们硬碰硬,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将我们捏了去,何况我观那李大人实乃一片好意。”
崔窈娘停下脚步,瞥了卢三巧一眼:“连你都偏帮他?好意?他这好意送你,你可敢受?我一生唯愿凭己之力,不想倚仗任何男子。”
卢三巧被戳中痛处,轻叹一声:“我倒是愿倚男子,奈何无此机缘。早知你有风骨,然有时受他人相助,陪着走一段,亦非坏事。”
崔窈娘微微一愣,这才看清卢三巧唇边苦笑,忆起卢三巧新丧之事,摇首懊恼着打了把嘴巴,道:“三巧,我非有意磋磨你伤处。但你实不知,我不愿欠他人之情,尤其是他李瀚狰。我等姐妹明明可凭己之力,让‘绮梦履’成为长安最负盛名的制履坊,又何必令此荣光掺杂了他物?”
“窈娘所言极是。既是我等姐妹皆能坚守,我亦不再多言。但你需牢记,无论何时,姐妹们都会在你身旁,风雨无阻!”
崔窈娘心中暖意四溢,暖到痛入骨髓的手掌都过了血,又胀又痒,她忍不住挠了又挠,而后道:“谢谢你,三巧。”
二人相视而笑,对“空闯”李府一事毫无惧意,继续前行。
书房之内,李瀚狰依旧伫立原地,望着门口,唤道:“李稳。”
“大人?”
“取王太医赠的黑玉化瘀膏,送至‘绮梦履’。”
崔窈娘那奋力一拍的手掌,拍在了李瀚狰心头一般,震得他肝胆俱裂哑然无声,明日必肿,李瀚狰心中忧虑不已。
李稳心中暗叹,自家大人遇崔窈娘便如痴傻之人,怎的劝也不听。
“还送?大人怎如此固执。”
“快去!”
李稳只得闷闷应命,取了药膏,行经穿花门、花廊......咦?假山那头,两位小娘子以手搭帘......竟是......!
“崔掌柜!” 李稳扬起臂膀,一脸兴奋,手挥了又挥:“怎的还在此处?”还以为崔掌柜怒而远去,不想竟是在此赏花,他心里暗喜,巧了不是,免了自己一趟奔波了。
距离甚远,未能及时发现崔窈娘听得他发问,面上绯红。
叫崔窈娘怎将缘由说得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