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绮梦履’不敢妄称,但若我们两家合作,取长补短,定能辟开商州新局面。”
韦掌柜捋了捋胡须,陷入思考:“这......依崔掌柜所言,要到商州开新号?”
“不,” 崔窈娘茶盏放回桌面,“是韦掌柜要入股我‘绮梦履’才对。”
?
韦吕胡须乱抖,嘴巴张至极大。韦氏在商州纵横多年,涉及行业众多,却从未想过往前再迈一大步入得那长安城。今时今日,面前这位小小娘子竟如此大胆妄为邀约他,来到他眼前问一问,可要入长安。
但他也不是白混的生意场。
韦掌柜微微眯起眼睛,眼中透露出盘算精光,挼了挼胡须,问道:“崔掌柜,为何你不在长安城找家制履坊来谈这庄生意,反而跨了城来寻我这小老头?”
韦吕接了话,崔窈娘便知他动心。
眼眸流转,露出一抹温婉之笑容,轻声说道:“韦掌柜有所不知,东西市制履坊虽多,但大多已形成固定买卖模式。‘绮梦履’此次寻求合作,是想有一番新的突破与尝试。”
“听闻贵坊新开张,皮料充足,可解我燃眉之急。我便觉得,这是一个难得的机遇。”
“再者,商州与京城虽有距离,可这些许距离也让彼此制履坊有了更广阔之发展空间,能将两地特色融合。我相信掌柜您独具慧眼,定能看到此番合作百利而无一害。”
是了,韦吕摸着腰间垂下来的玉佩,脑子转得飞快。两地相隔遥远,他在 “绮梦履” 占了股,也丝毫抢不走商州制履坊客群。
“那,崔掌柜的意思是,‘卿履坊’出了这单子皮料,能占几成?”
崔窈娘又端起了茶盏,掩了自己唇边勾笑,再放下时已是神色正常:“非也,不止这一单买卖,而是韦掌柜须派手底下最得力的制皮匠运送皮料入长安,占几成,那得看韦掌柜要使多少银子。”
这是要自己共营“绮梦履”?
看着韦掌柜又要开口发问,崔窈娘先于他补了话:“但至多三成,多了我也不要。” 她细细思算过,六成始终要在自己名下才好拿主意,三成放出来融资,还有一成,崔窈娘咬了咬唇,这是以后要放给对 “绮梦履” 有重大贡献姐妹的,比如现下的卢三珍。
“三成?” 韦掌柜甩下玉佩,“那风险可不小,若是赔了银子......”
“韦掌柜且放宽心,你我可立下字据以人为证,若是一年之内,‘绮梦履’没能让您赚上一倍银子,整铺送与你也是使得!”
小小娘子在面前胸有成竹的模样,激起韦吕心中惊涛骇浪,竟是这般破釜沉舟。
“崔掌柜的,就冲你这股子劲,我信你。我这便安排人手和皮料,跟你走这一趟。” 韦掌柜招了手,让人继续烹了新茶递到崔窈娘面前:“只是小老头还有一个请求。”
“韦掌柜请说。”
“能否让我铺子里的绣娘也跟着去,学一学你那辑珠巧绣?”
“我当是什么大事,自是可以!”
“崔掌柜的不怕我们偷了师,在长安城里再开一铺,与你打擂台?”
这有什么好怕的,良性竞争罢了,再说了,脑子长在她脑壳里,多的是后世的奇思妙想,集各朝代之大成,还能任由你强压一头?
崔窈娘自信一笑:“韦掌柜的且看好吧。”
待那商州工匠们和皮料终于抵达 “绮梦履” 时,众姐妹把心复回了原位。
“这下便大好了。” 卢三珍棉带已拆,只能着宽大袖袍,看着马车往里间搬东西,她眼内闪烁着希望丛光,那光如夜空中星子,虽微弱却犹在。
“是了,窈娘可真厉害。” 王月娥打心里佩服崔窈娘,这么重的波折,竟被她速速想出办法,轻松化解。
然而,才第三日,新的问题又接踵而至。
商州来的工匠和 “绮梦履” 的姐妹们在工艺和习惯上存有巨大差异,恰似泾渭之水,各有其道。
初初一日还好,双方在制履过程中,虽偶有争执,或因针法不同,或因裁剪差异,但大致上还因着不熟悉,互相体谅。
过了第三日,崔窈娘便发现,这磨合属实艰难,耗费诸多时间,而时间正是她们最最要抢的东西,订单的交付日期一天天临近,犹如高悬之剑,令人心忧。
商州工匠与 “绮梦履” 本铺工匠之间,很快,因着工期,对话充满了火药味。
商州制皮匠手中拿着未缝合的料子,高声对着坐在一旁陪同的卢三珍喊:“你们这的做法咋这么奇怪?我们那儿都是先缝这处,你们却偏要先弄那边,这不是瞎折腾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