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曲那天,颜叙照旧迟到了。他又打了两个新耳钉,刘海已经长得快遮住眼睛。
何舟泽想尝试新的曲风,但姚朔和夏安语都认为目前的时间精力很难做全新的尝试。
末了,何舟泽转头问始终一言不发的颜叙:“你觉得哪个方案好?”
颜叙斜靠在墙边,懒洋洋地抬起眼:“我无所谓。反正这是我最后一次演出了。”
这话如同忽然坠落的陨石,大家一时半会儿都没反应过来。
姚朔重复了一遍他的话,以为他在开玩笑:“最后一次?什么意思?你小子想跑路?”
他勾着颜叙的脖子,调侃的语气同往日一般。
何舟泽和夏安语转过弯来,都看出了颜叙的表情不似作伪,正想开口问清楚,却看见颜叙冷冷地撇开姚朔的手:“字面意思。”
他的语气没什么温度,神情冷傲,似乎又回到了几人初识那一天。
他说:“下学期我就出国了,转学手续已经办好。”
姚朔在一旁呆住好几秒,他不敢置信地盯着他问:“什么时候做的决定?为什么不跟我们说?”
颜叙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的脸,最后却盯着夏安语看。
他冷笑了一声:“反正我本来就是被骗进来的。说实话,我早就腻了。”
何舟泽瞧出他的不对劲,关心道:“你怎么了?”
姚朔却没他这么冷静,已经揪起颜叙的衣领,咬牙切齿:“你再说一遍。”
颜叙看见他紧皱的眉头,口下却不留情,他字字清晰道:“我就是来通知你们一声。我没心情再和你们玩下去。”
他仿佛在说,大家在一起的快乐时光都是旧日谎言,现在到了面对真相的时刻。
姚朔终于忍不住挥拳,场面顿时就陷入了混乱。
撞击声、尖叫声、劝架声……最后这场闹剧以姚朔摔门而出告终。
这天下午,乔之提前做完实验去小剧场找何舟泽。
活动室在小剧场三楼,但她却在楼梯上提前碰见了飞奔而下的姚朔,而何舟泽紧跟其后。
“老姚,你冷静一点。”何舟泽一边跟着往下跑,一边企图叫住他。但是姚朔的情绪激动,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甚至在路过乔之时都没抬头看她。
何舟泽过了转角看见正往上走的乔之,对方抓住他,问:“……怎么了?”
何舟泽的神色焦急,嘴角似乎也隐隐流了点血,乔之心疼地塞了张纸:“你的嘴流血了。”
但何舟泽急着追姚朔,顾不上那么多。他努力定了定语气,柔声道:“我没事。乔乔,你先去活动室,晚点我再来找你。”
说完,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楼梯另一头。
乔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乐队四人间虽然有过矛盾,但从未闹出过这么大阵仗。
等她到了活动室门口,却发现里面似乎也并不和平。
她没来得及拉开门,就听见了夏安语的声音:“颜叙,你配不上谁的真心。”
她的声音都是颤抖的,字字句句背后都藏着浓烈的情绪,怨恨、责备,还有不舍。
乔之听见她要出门的声响,赶紧躲到了另一边不起眼的角落里。
她不明状况,无论如何都无法插手乐队内部的事情。这样的场面,或许还是装作没看见更好。
那天,乔之没能等到何舟泽一起吃晚饭。
等见到他时,已经是深夜。
何舟泽在女生寝室楼下等她。乔之一推开寝室楼的大门,就看见他站在夜风中,衣摆随风拂动,黑色短袖被吹得鼓鼓的,整个人似乎要被吹倒。
何舟泽很少有这样的时刻,他的脸上总是带着笑,无论遇到什么事似乎都自信无畏。但是现在,他看起来很受伤。
乔之走过去,轻轻抱住了他。
过了许久,她听见何舟泽低哑的声音道:“乔乔,乐队可能要散了。”
后来乔之才知道,颜叙马上就要转学出国,下午在活动室说了很伤人的话刺激到了姚朔。两人打了一架,何舟泽的嘴角是在拉架过程中被误伤的。
姚朔是个很重感情的人,经历了这样的事情后,似乎快对乐队失去了信心。
一个月后,“同味素”完成了最后一场合体演出。
六月末,乔之和其他人一起送颜叙出国。
姚朔最终还是原谅了颜叙。
在机场,他抱着颜叙痛哭:“去那边也要常联系,不然你就是狗。”
乔之不是一个感情外露的人,但也忍不住有些鼻酸。
颜叙乘着初夏的微风离开了江临。
那天,夏安语没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