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年轻的音乐才子在某个冬夜跳江自杀了。
自那以后,他父母始终觉得音乐不是正途,至少不是一般人该走的路。更遑论他们本来就传统,觉得男孩子应该做一些看上去更加宏大稳定的事业。
乔之继续说着:“你不是想自娱自乐,对吗?你想用音乐传递力量。”
何舟泽的声音没了底气:“乔乔,他们不会理解的。”
乔之摇头:“你至少要试一试。何舟泽,你天生就该站在更大的舞台上,而不是将才华圈禁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
女生的神情严肃,眼底带着她一贯的坚定。
乔之就是这样的人——即便磨破脚也要走完队列,即便被否定也要走自己想走的路。
何舟泽看着她,久久没有言语。
最后他终于抱紧了她,下定决心:“好,我答应你。”
这个周末似乎发生了很多事情。
首先是何舟泽第一次与父母开诚布公。
周六上午,他搭了班最早的高铁回家。
何父何母早就坐在客厅里等他。但未等他们发作,何舟泽率先在他们面前认了错。
“爸、妈,我瞒着你们组乐队,对不起。”何舟泽低着头,不敢抬头看他们。
何父何母见他态度端正,刚缓和了脸色,却又听到他说:“可是我不想放弃音乐梦想。”
何父向来冷静,这会儿也气得发抖:“音乐梦想?你知道有多少比你有才华的人,都郁郁不得志吗?”
他的声音激厉,字字锥心。
何父许是气极了,话音刚落便按着额头跌回了座位。
何母抚了抚他的后背,眉头也是紧锁。
“爸、妈,你们爱我吗?”何舟泽低声反问了一句。
何母冷笑了一声:“什么意思?我们不爱你的话,会管你走什么路吗?”
何舟泽紧了紧垂在身侧的拳头,一字一句认真道:“我知道,你们想说我有个很有才华的叔叔,被音乐折磨了一辈子。可是,我想他一定没有后悔走这条路,而爷爷一定也没有后悔支持他。因为过去这个家中,爷爷是唯一支持我的人,就像他当年支持叔叔的音乐梦一样。”
父母的面色铁青,他却还是要继续说下去:“高三的时候,我听你们的话,没有选择艺考,他很失望。因为他知道我是那么热爱音乐,却没有勇敢追求。”
“我一直努力写歌、练琴,却始终后悔当初让他失望。可是这一次,我不想再后悔了。无论你们是什么态度,我都不会再放弃音乐了。对不起,希望你们理解。”
他抬起头,正视着坐在沙发上的父母。
空气如拉紧的弦,紧绷得一触即发。四下静得连窗外微弱的风声都清晰可闻。
几天前,有人往何父秘书的邮箱里发了个压缩包,里边是何舟泽这半年多以来的所有表演视频。来信人恳请他们看完这些音乐视频,言辞诚挚。
事实上,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他们这个自小乖巧温和的儿子,在唱歌时有多么的锋芒毕露。
少年人所有的野心和朝气都写在了音乐里,但他们唯恐这只是一时兴起。
何父坐在沙发上,按着额角的姿势保持了许久。
终于,他叹了口气:“你回去吧。我们不管你了。”
等何舟泽带着好消息回江临时,乐队的氛围却悄悄发生了一些改变。
周六那天晚上,乔之在图书馆自习到了闭馆时间。
路过小剧场时,她想起来上次落了本实验手册在活动室。周一下午就要交那份报告,正好上回何舟泽给她也配了把钥匙,她的步子转了个方向就上了楼。
不想活动室的灯还亮着,里面似乎还有人。
乔之没直接用钥匙开锁,抬手敲了几声,没多久就人来开门。
是夏安语。
她的眼睛氤氲着雾气,脸颊也有些泛红,身上沾了点淡淡的烟味。
乔之怔了怔,轻声问了句:“怎么了?”
夏安语眼中闪过一丝慌神,随后又马上摇头道:“没什么。我刚刚跟着颜叙第一次抽烟,被呛到了。”
乔之没问她为什么抽烟,也没有劝她少抽一点。有些人把香烟当作排解情绪的方式,就像乔之也有自己的方法回避现实。
她只拍了拍夏安语,说道:“我来拿实验手册。”
等女生侧过身,乔之才看见颜叙也坐在他惯常霸占的角落里。
他今天的穿衣风格和平时大相径庭。
颜叙酷爱街头风,平时耳上手上都是些昂贵又夸张的首饰,这会儿却都取了下来。他今天穿着一件矜贵的黑色风衣,微长的头发也打理得一丝不苟,倒是有副斯文败类的模样。
“你们还不走吗?”乔之在满桌的草稿纸中找到自己的东西,顺口问了句。
夏安语听见这话,也腾地收起自己的包,拉着她往外走:“我……我也走了。乔乔,我和你一起。”
临走前,乔之看见颜叙的嘴角暗含着一点笑意,他似笑非笑地挥了挥手,当作道别。
后面连着几周的复变课,乔之终于从乍然变换的座位中看出一些端倪。
他们四人喜欢坐在教室左侧,通常是她与何舟泽坐靠过道的两个位置,夏安语与颜叙靠窗。
然而这几周,夏安语都主动选了最外边的位子。虽然她嘴上说着“过道这边离黑板近,想好好听课”,但乔之还是能瞧出她上课时的心不在焉。
夏安语和颜叙之间,似乎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暧昧。
乔之私下偷偷问何舟泽两人的情况,何舟泽只是叹了口气说:“有点复杂,别管他们了。”
乔之不是一个八卦的人,之后便也不再多问。
时间照常流走,他们的生活仍在继续。
“同味素”的演出越来越成功,乔之的实验也取得了很大的进展。五个人还是时常一起吃饭、聊天,彼此的关系日益亲密,所有人都相安无事。
直到大三上学期的跨年夜,夏安语谈恋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