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问禅便跟着张惠云回了许家。
到了夜里,许文彦回家了,见到问禅在房里,先是惊了一惊,然后又平复神情:“小姨子来过了?”
惠云正在给女儿缝制衣服,抬起头来看他:“官人吃饭了吗,要不要给你去热饭?”
“我吃过了,有点累。”他走到床边坐下,看着问禅:“去打盆水来,我洗个脚。”
问禅站在原地,没有动。她是周怀德买的人,只听从三姑娘的话。张善云要她来是照顾二姑娘惠云的,许文彦这个姑爷算个什么。
惠云看了女使一眼,唤道:“问禅。”
“是。”问禅这才低了低头,然后退出门去打水。
二人相顾无言。
许文彦坐在床上,头转来转去。
问禅端了水进来,放在许文彦脚边,道了一声:“姑爷。”
张惠云一边给女儿做衣服,一边随口问:“官人今日在哪吃的饭呢?”
许文彦褪下鞋袜,脚沾了水,烫的忙缩回来:“好烫,好烫。”然后自如地说:“没去哪儿吃,路上刚巧遇上一个同年,就一道去铺子里随便吃点。”
“天冷路上不好走,官人别舍不得银钱,还是雇辆马车吧。”
“哦,我雇了马车呀,正是坐车的时候刚巧遇到的。”许文彦泡着脚,随意伸手触了触静姐儿的脸。
许承静正在熟睡,完全没有被逗醒的征兆。
张惠云微微点了头,不再说话,继续认真地缝衣服。
许文彦洗完脚,叫问禅把水端出去,自己脱掉外衣躺在了床上。“我先睡了。”
“好,官人忙了一天,一定累坏了。”
*
过了几日,快要吃晚饭,许文彦要出门。张惠云唤了他一声:“官人。”
“怎么了,惠云?”他停下脚步,迟疑地问。
“无事,天冷,我叫问禅给官人去雇一辆马车吧。”
许文彦略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问禅闻言,连忙出门去雇车,送走姑爷之后回来,朝张惠云点了点头。
张惠云站起身来吩咐:“暮秋,我要带静姐儿去一趟医馆,她有点咳嗽。你和我一道去。”
女使闻言,点头称好,然后便起身去拿婴儿的包被等物品。主仆俩出了门,雇了辆马车,直奔杨家医馆。
临近除夕,医馆关门早,俊疏和车夫袁大已经等在医馆外面了。他们是来接张善云回家的。
杨学之正在门口,见到张惠云来,忙问:“二姐姐怎么来了?莫不是静姐儿受了风寒?”
张惠云摇了摇头,问:“学之,你们要打烊了吗?”
“没这么早,我还要再等会儿,三妹妹可以走了。二姐来接三妹妹一起回家吃饭的么?”
张善云迎出来,看到张惠云,远远地就问:“二姐姐,你怎么来了?明天才是小年,我以为你要明晚才回家吃饭呢。姐夫呢,还在车上吗?”
她探头看外面,却见那车夫收好了小凳子,牵着马转身就走了。
许文彦并不在外面。
张惠云低着头,一手去拉善云的手,“善娘,一会儿你可能要陪我去一个地方。”
杨学之觉察出来一丝微妙的情绪,便招呼二人:“外面冷,二姐姐,到里头说吧。”然后他又招呼学徒:“齐迎,快给二姐姐泡杯茶。”
齐迎闻声说好,张惠云叫住了他:“迎哥儿,别去了,我应该不多会儿就走了。”
齐迎站住了脚问:“那二姐姐可要吃些蜜煎?是葛六姑娘拿来给三姐姐的。”张惠云无意识地摇了摇头,又反应过来,说了声“好。”
她和张善云一起走到看诊桌边坐下,杨学之走近些,又不很近,保持了一段礼貌的距离。
齐迎去了蜜饯果来,杨学之接过盘子,放在案几上。张善云问:“二姐姐,你到底怎么了?”
张惠云拿起一粒蜜煎,吃进嘴里,缓慢地吞下,下定决心说:“善娘,你姐夫,可能外头有了相好的。”
“什么?”
“你还记得那日我们在胭脂铺子外面看到你姐夫吗?他买的那东西,最终并没有送到我手里。而且……”张惠云抬起头:“问禅还发现了你姐夫写的情诗,应该也是送给了外面的人。”
张善云的手微微地抖了一抖。
她开始看诊这几年,也算是接触了不少人情世故,但是事情落到自己亲姐姐身上,她第一反应还是有些慌张。她转过头,看向杨学之求助。
杨学之开了口:“二姐姐有何打算?”
“想去看看,对方是怎样的人。若是人好,是良家姑娘,我也能接受官人纳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