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身上?”
璃音眼中现出一瞬思惘的失焦来,她在脑中仔细盘点过自己身上的各种“宝贝”,实没一样有这功效。
仰回眸,看着眼前这张与慕璟明毫无二致的面容,蓦地,她想起九百年前,自己往他神魂中镌下的那一枚烙印来。
可事实证明,那烙印并没起什么作用,否则他也不会忘记自己了。
她不自觉抬手,绕过他因捧着自己的脸而挡在身前的双臂,也用单掌捧定他一侧面颊。
少女眸中水亮,就和男人互捧着脸,不作声地盯着看起来。
盯了一会,又翻掌一收,五指收拢,拇指指腹一抵,就捏住了他凌冽的下颌,把他漂亮的一张脸推左挪右,又抬上摆下的,一寸寸审视起来。
摇光眸中染了笑,安静由她望着,随她摆弄,没有打搅她自己探索答案的兴味。
审视片刻后,少女倏一眯眼,指尖一个用力,迫男人的脸向她俯了过来。
对待他的动作粗暴,脸也板着,眼底却有抑不住的笑意跑了出来,璃音一副“你给我老实交代”的口吻,指腹在他唇下那片肌肤危险地摩挲着:“什么时候想起来的,想起多少了?”
摇光分出一只手来捉她不安分的指尖,笑起来:“不多,你回来后断断续续,会时不时想起来一些。”
璃音拉过那只手,握在掌心,再慢慢把它摊开,鲜红的血痕实在刺目,一下便又跳入了她的眼中。
她垂目看着,这次,指腹终于搭上,沿着那道红痕,慢慢抚了过去:“都想起什么了?”
她和慕璟明之间有那么多的回忆,可美好的时光总如静水潺潺,最是易忘,唯独吵架时脸红脖子粗的,像这种激烈的大事,才容易叫人印象深刻。璃音真怕他好的没想起来多少,就光记得他们吵架那段了。
偏男人还迟迟不作答,不知在迟疑什么,别是被她猜中了吧,心里咯噔着一抬眼,不期竟撞上男人深黑的瞳孔之中,静燃着的两团毫不遮掩的幽炽炙焰。
见她望来,男人唇角一勾,还捧在她颊边的那只手便学她方才的动作,翻掌微收,修长指骨抵住她下颌,迫她的脸向着自己,慢慢抬了起来。
拇指的指腹缓摩上她下唇,眸中那点炽焰烧得愈发放肆,他唇角勾着笑意,清哑着声线,慢悠悠启唇:“想起……”
然而才出口了两个字,就被颊上微微烧起来的少女一把捂住了嘴巴,璃音恶狠狠拍掉他的手:“色狼!”
想起了什么真是不言而喻了,是她最近看他冷淡的样子看多了,竟一时忘了他这无有拘束、淡却妄肆的本性。
所以在纯洁少女心中那些静水潺潺的美好时光里,到了他的记忆之中,一经回想,自然还是很能有些激烈的大事的。
听见少女这一声熟昵的嗔恼,摇光笑起来,环臂轻揽过她后腰,圈她在怀,折颈下来,俯抵上她的额,竟又是轻声笑个不止。
从没见他如此开怀地畅笑过,璃音肩背都被他抵蹭在额上的力道压得微微向后反弓了起来,熟悉的清香萦漫上来,她故作嫌弃地“嗳”了两声,要他停下,手却在他的低笑声中环上了他劲瘦的腰身,眼底也早被笑意沾满了。
所以今日这一整天,他对着自己的那一脸意气洋洋,不是要臊她,而是因为想起了这些吗。
好吧,虽然只把她想起了一点点,且最先记起的画面实在可恶,但至少,他已在一点点把自己找回来了。总有一天,她的小七会完完整整地回来,她只要给他一点耐心,慢慢地等他就好。
而她最不缺乏的就是耐心。
不过,也有莫名的好胜心涌了上来,自己也要加紧努力,赶紧把那些遗失的记忆找回来才行!
费了好大的劲才把额上的脑袋推开,璃音把男人的手重新捞进手心,故作低落地叹了口气,又十分大声地喃喃自责道:“真不痛吗,小仙怎么看着好像把神君都打傻了,挨了说还在笑呢。”
说着,牵握他的手忽地一松,把自己一只摊开的手心和一把戒尺,一起戚戚向他递了过去,弱声弱气道:“要不然神君也打小仙两下,消消气吧,这也便算扯平了。”
看来她此时心情不错,都有空演上了,摇光眉峰微挑,似笑非笑看她,半晌,竟一点头:“好啊。”
说罢接过白玉戒尺,对准少女白玉似的掌心,扬手便要落下。
然而那架势看着虽足,高度和角度却是一瞧就敷衍使不上劲的,这下急得璃音一掀眼,中气十足说他:“你是不是怕到时候我恢复得比你快,故意敷衍我!”
在男人的低笑声中算着步子往后挪了挪,留出挨打的最佳距离,璃音才又颠了下摊开的那只手掌,抬起脸来,很有架势地吩咐他:“打重一点,到时留不下痕,我可要回来找你的。”
她本就体质特殊,不易留痕,他还这么惜力,那她的记忆要猴年马月才能恢复得全。
摇光笑着将戒尺握在掌中,另一手去托她的手背:“阿璃真聪明,什么时候想到的?”
被人夸了聪明,少女眉梢下巴都小小得意地一扬:“你把手上的淤痕给我看,不就是要我发现这个吗。”
他把掌心那道狰狞可怖的血痕给她看,看她低落,却又立马收回手,反过来安抚她,还那么生硬地转换掉了话题。这样的事,还有他今日的许多动作神态,都是记忆中没有她、对她总是温温淡淡的摇光神君不会去做,而只有九百年前、那个最是疼她爱她的少年,才会做的。
可既然舍不得她难过自责,一开始又为什么还要给她看呢。
据他所说,他在她回来之后,便开始陆陆续续有记忆回笼,那在她回来之前和之后,在这位神君的身上,究竟是哪处有了变化,才开启了这些记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