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光看她把手中银簪捏的死紧,不用想,就知道她在气什么:“他想说的话,一会来超度他的道长会听到的。”
其实能不能听到,也要看道长的修为,只不过即便道长法力不济,他也会确保道长一定能听到罢了。
这样啊,璃音点点头,气消了些,那只要等道长过来,一切真相就会明朗了。
就是那哭声,委实吵了些,要是能……
啪——
心里念头才起了一半,那本已烙在鬼婴后脑勺的红手印,便又一次高高扬起,然后对准了婴儿娇嫩的脸蛋,重重落了下去。
哎呀,这手印简直能读自己的心似的,难道是自己人?
不过……
璃音心虚地咽了咽喉咙。
下这么重的手,打一个这么小的婴孩,这不太好吧……
毕竟就目前看到的,这鬼婴也只是叫唤扑腾得厉害了些,虽然表情很凶恶,但人是一个也没能伤到,倒是老大的巴掌吃了两个。看他现在瘫趴在门板上,半边脸肿起老高,眸光呆滞,嘴巴大张,却不出声,显然是被打懵了。
再被门上还未来得及揭下的大红囍字一衬……
还真有几分阴森森的可怜。
可自己方才也只是阴暗地设想了一下,没想到真会被实施啊!
一瞥眼,果然瞧见阿爹又是踌躇,又是心疼的眼神。
身边阿娘也惊得“唉哟”了一声。
璃音撇了撇嘴,自己和这弟弟当真八字不合,活着死了都不合!
有点自责,又觉得为什么要自责,是他先冲出来招惹自己的,自己除了正当防卫,又没对他做什么!
心里正拧巴,忽听身侧传来咚咚的鼓声,循声一看,是丁四嘴里塞着的那只拨浪鼓,竟自发敲转起来了。
鼓声响动间,那鼓也自丁四口中慢吞吞旋了出来,一路咚咚敲响着,径直敲去了鬼婴跟前。
然后突然就像受了什么刺激似的,猛地加速狂摇,两根绳牵的小鼓锤都被转出了残影,一下一下,轮流狠砸在泛黄的鼓面上,砸得鼓声骤急,疯狂躁响!
一声声,响得声势震天,如泣如诉。
都响在鬼婴的耳边。
那鬼婴原被红手印一个巴掌扇懵了,现下被鼓声一震,又回过神来,那脸上的表情,似是惊惧,又似是不可置信,两只刚成形的小手死命捂住耳朵,脑袋狂甩,口中啊啊惊叫着。
这场面,一鼓一鬼,鬼的脑袋甩到哪边,那鼓便追着往哪边敲,这样的敲法,就好像是在……
璃音突发奇想:就像是在击鼓鸣冤!
若果真是击鼓鸣冤,那么,是谁在击鼓?为谁鸣冤?想要昭示的又是什么冤情?
鼓声越敲越急,鬼婴的叫声也愈发凄厉,秋莺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忍了半天,终于忍不住了,向璃音和杨夫人悄悄凑了脑袋过来,压着嗓子,小声道:“这鼓敲成这样,你们说,丁四,还有前些年那两个,会不会……”
她偷觑了眼夏侯铮,怕被听见,忙将嘴巴用手虚掩了,脑袋又往近处凑了凑,几乎是在用气音向两人说道:“会不会就都是被他给害死的啊?”
好秋莺,竟和自己想得一样!璃音真想给她竖个大拇指,但这动作有点不合时宜,忙也偷觑了眼阿爹,发现有被看见的可能,只好忍下了,换作一个赞许的眼神,毫不吝啬地投向了秋莺。
秋莺收到鼓励,精神大振,立马滔滔不绝地给两人分享起了自己的分析。
“你们看,那死掉的三个人,是不是都死在水缸里?而那鬼婴,刚刚是不是就从水缸里冒出来的!说不准就是他专埋伏在水缸里,等人取水的时候,拽人进缸,把人溺死呢?”
秋莺越说越觉得自己的推理天衣无缝:“还有那倩夫人,是不是就是跌进水里没的!所以他跟着一起,也能算是在水里溺没的,我就听说有一种水鬼,自己淹死了,不肯去投胎,专爱等在淹死的地方,拽人下水……”
“别胡说!”杨夫人听得心惊肉跳,忙也凑着脑袋,压低着声音道:“那孩子才几个月大,哪会有那般作恶的心思和本事……”
说着,想起鬼婴方才嚎叫时凶狠的眼神,还有冲着阿横杀气腾腾的那一撞,那可不是要心思又心思,要本事有本事么?
于是心里也没了底,忙也拿眼偷觑了下不远处的夫君,掩了嘴,用气音提醒道:“总之,没影子的事,先别乱说。”
璃音倒觉得秋莺分析得很对,不停向她点着头。
只是,若府中三个家仆都是被鬼婴拖拽进水缸,溺水而亡的,鬼婴算是作恶方,那他的母亲倩夫人去哪了?是早已入了幽冥,还是也和鬼婴一样,至今仍在府中?
若倩夫人尚在府中,她扮演的又是个什么角色?鬼婴、红手印和拨浪鼓,看起来似乎是三拨截然不同的势力,倩夫人,她又是属于这里面的哪一方呢?
正思索着,不经意间一个抬头,看见身侧一直安静站着的夫君。
璃音不禁微微睁大了眼。
嚯,他这是怎么了?
好红的一只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