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多拉看起来不害怕。
缓慢地眨了眨眼,睫毛如蝴蝶翅膀一般轻颤。
茜多拉保持沉默。
玛莎:“亲爱的,你会流血吗?”
她吐词很清晰,语速缓慢但听得清。
茜多拉看起来有点不知所措,她不带结巴地回答:
“我不会流血。”
她如玻璃珠一般透彻的灰色眼珠发着莹莹蓝光,玛莎这时候才清楚认识到茜多拉的非人感。通常情况下,在她不说话的时候,她就像一个安静的人类孩子。
玛莎放下枪,搁在餐桌上:“你认识这是什么吗?”
茜多拉点了点头。
“武器。”
玛莎深吸一口气:“但这把武器能轻易伤害到我。”
茜多拉:“我不会让它伤害到你。”
玛莎走过去,双手捧住茜多拉的脸,粗糙的指腹镀住她的脸颊。
玛莎这时才发现茜多拉异于常人的体温——在夜间寒冷的气流下,茜多拉还保持着稳定的常温。
她小心翼翼地说:“茜多拉,你能意识到你是不同的吗?”
“我是说,你跟其他人相比有点特殊,在一些方面。”
但茜多拉不说话,她宁静的灰眸倒映出玛莎苍老的脸,只是那莹莹蓝光没有褪去。
不仅没有褪去,她胸口心脏处也开始闪烁更明亮、更耀眼的蓝光。
在玛莎的惊异的目光下,茜多拉物理意义上地打开了心房——那严丝合缝的狭小空间内,一个圆形的、极富高科技的,看起来如某种能源核心的装置大放光明。
她说:“我可以为你展示。”
-
很快玛莎见到了展示结果。
玛莎年轻时没有接受过多少正经教育,花费了大半人生在种地上。但即使如此,她也能模模糊糊地感觉到茜多拉是一种相当高科技的产物。
——茜多拉会是政府某种实验的产物吗?
这样的想法掠过玛莎的头脑,很快她便无暇他顾。
一台割麦机。
一台灰色漆装的割麦机。那浅灰色与茜多拉的头发颜色如出一辙。
晓是玛莎曾经拥有过一个名为“超人”的奇迹,她也忍不住心脏砰砰直跳。
“上帝啊。”
茜多拉的声音像是凭空响起来:“玛莎,上来。”
玛莎迷惑不堪地看向周围。
“是我。”
她很快意识到是那辆美丽威严的割麦机在讲话。
玛莎反而有点惶恐了。
“你会疼吗?”
“我的体重会压疼你吗?”
但茜多拉只是机械地重复“上来”。尽管茜多拉的声音不大,但玛莎害怕被邻居发现,她只好顺从了茜多拉的想法。
玛莎慢慢抬脚,轻轻地踩在割麦机驾驶舱的黑色夹板上。
她发誓,如果茜多拉表示不舒服,她就马上下来。
但割麦机很稳。
在玛莎坐在驾驶舱的椅背时,椅座默默抬高,几下变形后,变成了玛莎最舒适的坐姿。
“上帝啊。”
此时没有任何言语能够形容玛莎的感受,她紧张地不敢乱动,生怕伤到茜多拉,但心中却充盈着一股别样的惊喜。
上一次这么开心还是克拉克把他收到的第1个月的工资给玛莎买了一部洗碗机。
玛莎不是没有驾驶过联合割麦机——事实上,在肯特农舍废弃的谷仓里面,就有一台老旧的割麦机。她以前也学习过如何操作这样的大型农业机械。
但现在不如往昔。
玛莎战战兢兢地坐在驾驶舱上,不敢动任何一个操作板的按钮。
——按钮颜色花里胡哨的,又没有说明书。
她留意到黑色操作板左上角有一行小小的白漆。
——天启星制造。
玛莎看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天启星是什么?听起来像是某种外星星球?
玛莎不敢打包票。
她想到,也许等克拉克回来他会明白。
尽管没有证据,但玛莎认为这不是地球文明所能达到的科技水平。
——茜多拉是外星人。
——茜多拉是地球上第2个外星人。
想到这里,玛莎泛起伤感。
她脑海里不断回放乔纳森的话,几乎控制不住落泪。
——“想想看,克拉克,你出现在这里的事实说明人类在宇宙中并不孤独。*”
——“你是一个奇迹。”
玛莎在心里反复说:
——“克拉克,你并不孤独。”
——“茜多拉也许是另一个来自群星的馈赠。”
——“另一个奇迹。”
玛莎本来打算把“克拉克·肯特是超人”的秘密带进死亡的坟墓。她现在有点激动,甚至想过向茜多拉透露这一点。
——两个外星人互帮互助。
但很快激情下来后,理智重新占据了头脑,她又否决了她的想法。
她想,克拉克是成年人了,能不能透露他身上最大的秘密应该由他自己决定。
即使玛莎作为克拉克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她也不能擅自为克拉克作主。
玛莎小心翼翼,她声音显得有点哽咽,几乎怕惊扰了茜多拉似的:
“茜多拉,你愿意跟我们一起参加斯莫维尔丰收节吗?”
——茜多拉需要融入人类社会,需要更多的接触人。
“到时候会有一个哥哥回来帮忙,他年龄比你大一些,干活麻利,人也很友善。”
——克拉克或许知道“天启星”意味着什么。
“你愿意吗?”
茜多拉的声音响起:“这是你的心愿吗?”
“你希望在丰收节里夺得第一吗?”
玛莎大喜过望地点头,尽管她没明白她想让茜多拉参加丰收节与丰收节夺得第一有什么必然联系。
但茜多拉肯出去接触人已经让她很欣慰了。大多数情况下,茜多拉表现的像一个有自闭症的问题青年,或者是有严重社恐的哑巴。
茜多拉:“我割麦速度很快。”
玛莎不明所以地应声。
在茜多拉重复好几遍“割麦速度快”后,玛莎终于明悟了茜多拉是什么意思。
——不不不,你不能作为割麦机参加!哪怕你割麦速度真的很快也不行!
茜多拉:“茜多拉是割麦机,割麦机是我。”
“割麦机是本体。”
“割麦机有其他形态,但需要解锁。”
在茜多拉解释好几遍后,玛莎终于在她不明所以的人称代词中听明白了她的含义。
起码在茜多拉看来,割麦机才是本体,人类形态只是某一种迫不得已的伪装拟态。
这种伪装拟态不能持续太久,要不然会产生一些“不良后果”,她每天晚上跑出来是为了把自己的本体溜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