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皮肤白,眼睛像是粼粼的湖面,最妙的便是他眉间的那颗朱砂痣。
叶帘堂私心排除掉他长残的可能性,想着再过几年,李意卿便能从漂亮的美少年出落成清俊矜贵的美男子,到了那时不知要多招小姑娘喜欢。
她默默感叹一声,在微风吹拂间合上眼,竟浅浅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叶帘堂忽觉面上有一种飞絮拂面的轻痒之感,猛地睁开眼。
只见李意卿的脸近在咫尺,被她睁眼后吓得向后跳开。
叶帘堂无奈地揉了揉脸颊,问:“殿下又在搞什么花样?”
李意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将藏在身后的右手拿了出来,手心躺着一把刻花小尺。
“方才我发现悬意你的睫毛又长又翘,就想着量一量,看看到底是有多长……”
叶帘堂撑着藤椅起身时不幸牵连到疲惫的肩颈,酸痛得龇牙咧嘴,“殿下还真是闲得慌。”
李意卿扶住她,道:“你睡得有些久,眼下宫门快要落锁,我替你备了马车,你动作得快些。”
叶帘堂扶着腰,闻言慌道:“那你怎么不早些叫醒我!”
“这不是看你睡得太香……”
待叶帘堂一瘸一拐地上了马车,李意卿撩开车帘,嘱咐道:“记得明日给我带道士捉妖的话本子,还有!记得替我抄一半的《礼记》!”
叶帘堂摆了摆手,无奈道:“没忘,放你一百个心吧。”
*
出了宫门,叶帘堂背着一包袱小太子先前特意叮嘱为她装好的各色水果零嘴,正打算去芙蓉酒肆还账。
谁料转眼便见一道人影向着她跑来。
“公子,公子等等!”
叶帘堂疑惑间站定,女子跑到她面前摘下斗笠,露出那双葡萄酒一般透亮的大眼睛——原是昨日救下的那位胡姬。
叶帘堂怕是那白石在她走后又来找这胡人娘子的麻烦,急忙问:“发生何事了?”
胡姬眨巴着大眼睛,道:“公子,我叫契荣。”
叶帘堂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应道:“好,契荣姑娘。”
见契荣仍盯着自己,叶帘堂这才反应过来,解释道:“姑娘放心,我替你赎身并无所求,你从今往后自可随意行走,不必跟着我。”
契荣似乎没有听懂,上前两步抓住叶帘堂的袖子,蹙眉道:“公子不要我?”
“不是,我……”
“公子,就让我跟着您吧。”契荣打断她,有些慌张道:“我会洗衣、做饭、整理卧铺,可以将您的屋舍收拾的干干净净。”
“我不需……”
“我还会唱歌跳舞,若您无聊可以给您解解闷!”
“这也不必。”
“公子不相信,我歌唱的很不错的!”
语罢,那胡姬真张开嘴,眼瞅着便要一展歌喉。
“我知晓,没有不相信!”叶帘堂急忙打断她,道:“只是我独来独往惯了,不需你替我做什么。”
“我舞跳的也不错,现下就跳给你看!”
叶帘堂此时终于明白,这胡姬是个一根筋,若不答应她,恐怕要在这一直耗下去。
但答应?笑话。先不说她现下作为太子侍读,要是身边天天带个美姬得遭多少弹劾,更重要的是她也是个女子啊!
这胡姬能不能信赖暂且不议,即使可以信赖,看她这直言不讳的个性,叶帘堂总感觉这事迟早会给她捅出去,到了那时自己可不仅仅是遭弹劾那么简单了。
她叹了口气,问:“你为什么非要和我走?”
“因为公子救了我,我喜欢公子。”
契荣说这话时双颊微红,但不是女子寻常那般羞涩含怯的神情,反而自是一派大大方方的热情与天真。
可叹叶帘堂总自负心有妙笔一杆,这时居然干不过一个连汉语都讲不通畅的文盲。
她叹一口气,不知忽然间想到了什么,抬眼时已经带上点点笑意:“既如此,我也同你说实话,赎你出来的其实不是我,而是……”
叶帘堂向契荣招了招手,示意她跟上。
既然甩不掉,那便干脆带去芙蓉酒肆,让她在童姣手底下给酒肆打打杂,用自己的劳力去还那一笔缠头报。
这样一来她也用不上小太子送来的那笔银子了……毕竟不是个小数目。
叶帘堂自问是个手脚健全的大人,向个才十几岁的初中生小孩要钱,心里头最终还是过意不去。
就这么想想的功夫,二人便已经踏进了芙蓉酒肆的大门。
童姣笑意盈盈的迎了上来,嗔道:“公子不来,小女总觉得冷清许多呢。”
叶帘堂闻言,笑嘻嘻地将身后的契荣推至身前,挡住了随童姣身姿而来的一大团香气,道:“我知晓你孤单,这不送来个美人陪你聊天。”